等周歲把魚竿組裝好了,又開始調試和模擬甩鉤的動作,盛明寒看了一會兒,清了清嗓子,把水瓶放在一旁,手臂搭在欄杆上,看著不遠處的海。
風和引力把海水卷出白色的水浪,被太陽光一照,在澄澈碧藍的海面上,像碎銀泛出的一點冷光。
背景嘈雜,海卻是安靜的。盛明寒看了一眼,身後很多人來來去去,沒有鏡頭注意到他們。盛明寒轉過身。
他聲音低低的,不是很起眼。
“等過完年,再一起去旅遊吧。”
周歲手上沒停,瞥了他一眼。
“沒時間,你忘了?錄完不是要去試鏡,試上了年後得進組兩三個月。就算不拍《望長安》,也有其他戲。”
他聲音也低低的。
他們那次聊過之後,周歲又仔細地看了一下發來的劇本片段,又抽空把原著也看了一兩遍。看完後他還是和第一次一樣,更想嘗試七皇子的角色。
盛明寒原定明年上半年也不接戲的,這次意外,就單純是做陪跑的。周歲想試什麽就試什麽,他也沒意見。
他給盧常山打過電話後,表達了周歲的意願,盧常山遲疑了一下,最後說,還是要看周歲試鏡的結果。
他也知道,讓盛明寒出演戲份並不出彩的男三,背後有多大的壓力。
這樣一來,再像以前一樣抽小半個月出去旅遊,很難很難了。
盛明寒就輕輕地哦了一聲。
聽不出他是失望還是不失望。
周歲沒再聽到下文,忍不住抬頭,結束對話後,盛明寒就靠在船舷上,雙眉放松下來,顯得更加冷淡。
周歲忍住了想戳他嘴角的衝動。
他現在知道了,盛明寒就是個臭臉王。看著很唬人,其實說不定是在發呆。
周歲忽然想起他們第一次合作,那時候盛明寒已經很有名氣,是很紅的新生代演員了。初次見面時是在片場,他帶著墨鏡穿著米色風衣,抿著的薄唇看上去有點刻薄,讓人難以接近。
看到他,周歲第一反應是好帥啊,果然電視劇裡那麽上鏡,挑不出什麽死角。第二反應,又是有些羨慕。
那會兒他年紀還小,盛明寒也隻比他大兩歲,他就忍不住幻想等自己也這個年紀時,也能像對方這樣小有成就。
誰想到,過了兩年,他依舊默默無聞,卻在盛明寒心裡闖出了名堂。
盛明寒現在又在想什麽呢?
周歲覺得,憑自己對他的了解,盛明寒應該沒有生氣,他大概率在想怎樣幫自己把劇本吃透,好早點拍完收工。
又或者,在思考怎樣在有限的春節裡擠出隻屬於兩個人的假期。
他們靠得並不算近,背後是喧囂的人群,但盛明寒的聲音卻還是很清晰,周歲隱約聽到了他平緩規律的呼吸。
或許,是臆想也說不定。
隔著這麽遠,真的能聽到嗎?
周歲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有些控制不住思緒,他想去碰盛明寒的手臂。
“盛明寒,宋林書,還有其他人!”
他的手指剛抬起來,導演在不遠處叫了他們一聲,“都過來排一下站位。”
周歲就收回了手。
盛明寒被鄭從容一嗓子喊回了神,正好瞥見他的小動作,就快速地碰了下他的臉。周歲沒想到他會在這麽多人面前這樣,嚇了一跳,眼睛睜得微圓。
盛明寒眼角揚起,似乎很滿意自己因為他做出一些很少見的舉動。
“走吧。”他簡短地說。
周歲小步地跟上他的步伐,仗著周圍人多,沒人在意,說:“錄製結束後就快到元旦了吧?有什麽計劃麽?”
“不是要去看房麽?陳海蕭幫你選的應該都是現房吧,動作快的話說不定這個月就能定下來,我想想,看看能不能開春的時候就裝好,畢竟還要晾幾個月通通風呢……”
兩個人竊竊私語著,說些其他人並不感興趣的家常話,內容很細碎無聊,和他們結婚之後沒什麽不同,還是柴米油鹽的。但是周歲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區別,很微妙,他莫名地振奮。
他頂著太陽光,看向珍珠白一樣的天,蔚藍的海面把潮汐起此彼伏的水聲一點一點地推了過來,灼熱和濕透的氣溫蔓延浸透,周歲輕輕呼出了一口氣。
他有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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釣魚大賽比想象中的還要熱鬧,但也有些出乎鄭從容的預料。
比賽之前他放了話,釣上來的等晚上片了做全魚宴,大家吃個開心,剩下有多余的可以折價賣給當地的商販,就按市價補貼給他們。
為了這份獎勵,大家卯足了勁。
就連周歲收獲也頗豐,釣上來的個頭還挺大,把江繁都嚇了一跳,說他就是平時班上看起來其貌不揚的、實際上一到期末就名列前茅的乖乖好學生。
倒是盛明寒,鄭從容中場的時候還特意叫了兩個跟拍,背著手悠哉悠哉地過去拍素材,結果筒裡空蕩蕩的,就只有幾尾很漂亮的小魚,直接傻了眼。
不應該啊!
隔壁沈應淳拉釣竿拉得袖子都卷起來了,熱火朝天的,那叫一個賣力。
怎麽反而他一副沒鬥志的樣子??
鄭從容哪知道,盛明寒是懶得和他們比這些無聊玩意,出了風頭不好,不出風頭又要被嘲笑,他索性懶洋洋地靠邊站著,時不時地幫周歲打個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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