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去洗澡了,晚安,學長。”
“晚安。”
易勻星陪著他一起走到宿舍樓,看著對方走進房間關上門,才悄悄返回訓練室,重新打開了燈。
音響調到最小,訓練室的隔音效果好,不會吵到已經睡著的隊友們。
他習慣性地把帽沿壓低,遮住眼睛。
先跟著伴奏完整地跳了一遍自己的part,然後開始輕輕哼唱歌詞。
有靈感了,就停下去拿一旁的紙筆,直接在曲譜上寫畫修改。
他熬個通宵,明天早上再去跟音響老師對接,應該來得及在正式演出之前把這個舞台完善好。
易勻星沉浸在某件事情的時候總是容易忽略身邊的響動。
以至於他完整地謄錄好新的曲譜,打算自己先做出初步的音軌來試一試唱跳效果的時候,剛站起身,就看到一旁的椅子上多了一個腦袋枕在椅背的橫欄上等他的小孩兒。
他有些詫異地捏緊了手裡的稿子,第一個反應竟然是心虛。
“路景策?你怎麽來了。”
路景策已經洗過澡,換了乾淨的衣服,短發蓬松的,散著清爽的洗發露味道。
“我洗完澡去陽台曬衣服的時候看到訓練室還亮著燈……”他質問道,“學長不是說去休息的嗎?”
明明是他不請自來,最後卻變為了易勻星接受他的盤問。
“……曲譜有點問題,今天不改好就來不及了。”
“那我陪學長一起。”
易勻星歎了口氣:“不早點睡覺會長不高的。”
“我才十六,能長的。”
路景策並沒有被他的威脅嚇唬到,見他沒有什麽強硬的驅趕措施,立即起身黏到他身邊坐下。
其實如果不在跳舞,秋天夜晚的訓練室還是很冷的。
對方的體溫偏高,這樣貼著他坐著,有些叫人貪戀的溫暖。
易勻星說不清自己是習慣了縱容他,還是僅僅想有個暖手的,沒再提叫路景策回去睡覺的事情。
路景策來當練習生的時間不長,只是天賦好,又是那一批練習生裡長得最出挑的,所以才過五關斬六將進到了成團位。
對方還有很多東西沒有學,譬如編曲編舞,譬如唱功也有待提高。
“學長什麽時候也教我編曲吧,我不想等公司的老師來教了。”
易勻星已經寫好曲譜,現在只需要編音軌,能分出一點心神去陪路景策說話。
“為什麽?”
“我學了以後,學長就不用自己一個人改曲譜改到那麽晚了。”
易勻星側臉垂眸看了他一眼,小孩兒的眼型是凌厲的,但是望著他的時候從來都帶笑,所以他從不覺得路景策是粉絲們口中的狼崽子。
明明就是條小金毛。
他抬手揉了揉小金毛的腦袋,對方的發尾蹭了蹭他的掌心。
語調更活潑了:“好不好,學長?”
“好,等空下來一些,我找時間教你。”
路景策得到了他的允準,就沒有再出聲打擾他。
一直等到他做完了手頭上的事情,估摸著小孩兒是不是熬不住睡著了,想著去拿一條毯子給人蓋上的時候,才聽到身邊低低的一句。
“學長忙完了,現在可以去休息了嗎?”
訓練室拉得死死的窗簾被風拂開了一道縫隙。
天空已露魚肚白。
他有些歉意:“你先去休息吧,我……我還要再完整地唱一次。”
“可以坐著唱嗎?”
易勻星點頭,下一瞬,就看到路景策起身去拿了一條毯子,大半給他裹上,一小半搭在自己身上。
然後腦袋枕著他的膝蓋躺了下來。
他唱一句,路景策跟著唱一句。
一曲終了,易勻星放下手裡所有的東西,索性也就靠著牆壁準備睡覺。
眼睛閉了一會兒。
“學長,你睡了嗎?”
“嗯。”
“學長。”
“嗯?”
“我會長高的,也會學好編曲編舞,學長會一直教我的,對不對?”
易勻星彎了彎唇。
那時他其實也不過十八歲,剛剛成名,謙遜溫和的表面下還有一副盛氣的傲骨,從不覺得有什麽事情能把他和路景策分開。
於是很肯定地承諾。
“嗯,會的。”
長高了,編曲編舞很好,拍戲也很好的路景策現在走到了他面前。
易勻星微微仰著下頜看他,稱呼對方為“路老師”的念頭僅僅冒頭了一下,就被他壓下去了。
他省略了稱呼:“我是迷路才走到這裡的……你也是?”
“我來這裡檢查舞台的設備——快到十點了,我送你回簽到點。”
易勻星跟著他走,沉默了一會兒。
路景策:“剛剛和學長走在一起的那個練習生是?”
“剛剛認識的,他叫歐陽楊,進公司才半個月,人不錯,挺有意思。”
路景策眯了眯眸子,忽地喚他。
“學長,你以前也沒有這麽誇過我。”
易勻星莫名從這句話裡品咂出了幾分微妙的情緒。
“我沒有誇過你嗎?”他急速檢索了回憶,肯定道,“我誇過的。”
而且不是“人不錯”、“挺有意思”這種萬能的評價。
路景策原本跟他保持二十公分左右的距離,結果越走越慢,漸漸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縮短到了可以忽略不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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