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洛操控著方向盤:“不然呢。”
至少得等她找到下一個安全的住所再說。
那個破小區連個安保都沒有,小陽一個女孩子,今天幸虧是他倆還沒下班,不然真出點什麽事兒怎麽辦。
蘇逸扭頭看他,彎唇一笑:“哥,讓她去我那兒吧。你家離錄音棚太遠,她每天上班很不方便。”
桑洛余光瞥見他額頭上的傷痕,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心跟揪起來似的,那種感覺讓他有點煩。
“行。你去跟她說。”
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掛號處幾乎都沒人,大廳和走廊上也只有護士在忙來忙去。
醫生簡單問了下蘇逸的傷是怎麽弄的,聽說是被扳手砸的,他皺了下眉,建議他們拍個片,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還得住院觀察一晚,會不會有點腦震蕩。
畢竟傷的是腦袋,這玩意兒比較小氣,一出問題可能就是大問題。
桑洛很耐心地聽醫生說完,又去辦理了住院手續,然後帶著蘇逸住進了病房。
蘇逸的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目光很溫柔。
桑洛把接的熱水放在床頭櫃上,命令式的:“今晚我在這兒陪你,困了就睡。”
蘇逸半躺著:“哥,你歇會,我沒事。”
桑洛橫了他一眼,因為疲憊眼角還布著血絲,很凶的樣子:“閉嘴。”
他一凶,蘇逸就朝他笑。
那麽小一隻窩在被子裡,乖乖的,特招人喜歡。
桑洛心臟猛然一跳,他掩耳盜鈴似的飛速挪開了目光。
病房是單間,屋裡只有他們兩人,很安靜,只有走廊偶爾有點腳步聲。
桑洛背對著蘇逸,拿出手機給小陽發消息,交代她餓了的話家裡的吃的在哪兒,浴室裡有一次性浴巾和洗漱用品,以及哪間是收拾過的客房。
等弄完後他再轉過身,蘇逸已經閉上了眼睛。
桑洛莫名松了口氣,他目光落在蘇逸臉上,一寸一寸地掃過。
這是重逢以來,兩人第一次如此平和地單獨相處,也是第一次他明目張膽地打量蘇逸。
說不清是什麽心情,面前的這張臉也比三年前要成熟些了,隱約能看出從前的稚嫩的輪廓,桑洛記起了些細碎的片段。
大學的時候,有次外出他跟蘇逸偶然碰到了。
正巧大熱的天氣,他剛買了盒哈根達斯冰淇淋,還沒吃呢,就看見蘇逸穿著件洗得發白的襯衫從前面過來。
那時蘇逸走路總愛低著頭,桑洛還笑話過他是不是在地上找金子。
後來才明白,低頭是為了避開別人的目光,也是為了不跟人交流。
但當時的桑洛並不懂,還主動跟蘇逸打了招呼。
結果蘇逸抬頭第一眼看的不是他,而是他手裡的冰淇淋。
眸子亮了一瞬,但又很克制,只看了那麽一眼,目光就收了回去。
桑洛捕捉到了蘇逸這個小動作,他猶豫片刻,把冰淇淋遞了過去:“吃嗎?”
蘇逸垂著眼,樣子有點冷酷,但耳朵微微發紅。
他搖了搖頭。
桑洛又說:“我買完後才想起今天胃不舒服,吃不了,這玩意兒挺貴的,你能不能幫我個忙,把它吃了。”
他想著,看蘇逸的穿著打扮,應該是家裡比較貧困,學校每次的貧困助學金裡也有他的名字,平時蘇逸的日子肯定過得很節約,這種娛樂性的消費品應該不常買。
但大好的年紀,不就該吃好吃的東西,玩好玩的遊戲,追喜歡的人嗎,吃兩口冰淇淋都要克制的話,那活得真有點無趣。
不是出於可憐,那時桑洛的心理有點近似於——看到了一隻特別乖、又有點口不對心的小兔子,就很想給它喂食,看它吃得飽飽的,滿足地擼擼肚皮。
蘇逸最後還是吃掉了那盒冰淇淋,還紅著耳根同桑洛小聲的說了句謝謝。
那天桑洛感覺渾身上下都很清爽,天似乎都特別藍。
只不過後來蘇逸還是給他轉了幾十塊,算是冰淇淋的錢。
為了不傷他自尊,桑洛收下了。
回憶結束,病房裡兩人的呼吸都很輕,蘇逸額頭上的碎發有點蓋住了傷口的紗布。
桑洛怕不透氣,就伸出指尖輕輕去撩了下,沒想到下一秒蘇逸就睜開了眼。
那雙漆黑的眼珠子轉了轉,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
桑洛驀地耳根有點熱,眉毛一豎就凶他:“閉眼!”
蘇逸就聽話地閉上了眼,嘴角還噙著笑。
桑洛咬牙,這人怎麽跟三年前一點都不一樣了呢。
以前明明那麽容易害羞,從不敢跟他對視,現在膽子倒是大了。
安靜了會兒,桑洛別扭地背過身:“剛才,謝謝你。”
謝謝你三個字他說得簡直比他的肢體語言還要別扭,幾乎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來後,還要經過牙縫擠一擠,吝嗇得可憐。
蘇逸:“嗯。”
桑洛:“你這人都不知道客氣一下嗎。”
蘇逸笑了:“哥,不用謝。”
他這麽聽話,桑洛反而感覺沒勁兒得很。
“睡覺,我關燈了。”他站起身把燈閉了又回來,就那樣坐著靠著椅子過了一夜。
第二天蘇逸的檢查結果出來了,沒什麽大問題,醫生又給他拿了點藥,桑洛就辦理了出院手續。
然後兩人一起去的錄音棚,今天還有工作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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