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逸心裡揣著事兒,忍不住望了一眼屏幕,卻看到了李麗的自/殺宣告,那是一種無聲的威脅。
蘇逸臉色頓時慘白,一瞬間他好像什麽也感受不到了,桑洛的體溫,桑洛的吻,桑洛的心跳聲,還有桑洛的溫柔和愛意。
他好像掉進了一個海中央,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哪兒在幹什麽。
最後他無意識地推開了桑洛,然後拿起手機狼狽逃了。
從教室逃走後,他給李麗打了很多次電話,但都沒人接,消息也沒人回。
蘇逸什麽也顧不得了,買了最快的車票就往家裡趕,由於過於慌亂腦子都是一團糟,中途他才想起給鄰居打電話讓幫忙去照看一下。
結果鄰居說李麗是真的要去死,她趕到時農藥都倒好了,怕藥不死還混了藥耗子的毒藥。
蘇逸在車上疲倦地縮成一團,他怎麽也沒想到,一個最最最普通的謊,那種人很多人平時都會撒的慌,卻差點要了李麗的命,也給了他這麽沉重的一擊。
到了家後,蘇逸知道再無隱瞞的可能,把所有事都說了,李麗才肯放過他。
但從那天起,蘇逸就被鎖在了家裡,李麗不肯再放走他,更別提讓他回去上學,還逼著他請求同學去幫忙辦理了休學申請。
原本蘇逸以為大學四年就已經很苦了,卻沒想到地獄還在後面等他。
在被關在家裡的時間裡,李麗的病越來越嚴重,每天對他施虐、暴打都是好的。
李麗這個瘋女人,甚至想過把蘇逸眼睛弄瞎,耳朵灌鉛,腿打斷,以此蘇逸就再也走不了了,後半輩子只能在這個破黑屋子裡依賴她活著。
她還無數次悄無聲息地想要弄死蘇逸,趁他睡覺不備掐死他,趁他不注意時用剪刀捅他,或者把他推到井裡淹死。
如果不是蘇逸已經成年,力氣又大,對付李麗又有經驗,早就被李麗弄死了。
三年裡他沒有出過一次門,被李麗關在了不見日光的黑房子裡。
李麗用從傳/銷組織那兒學來的一套來對付他,白天給他洗腦,一遍遍告訴他,他還活著是自己的施舍,他欠了她這個養母多少還不完債,以及她有多愛他,這麽做都是因為愛他。
晚上等著蘇逸的就是毒打,一旦不合李麗心意就會招致嚴厲的懲罰。
這三年蘇逸過得生不如死。
但他還是想著那個沒接完的吻,那場沒約完的會。
他在想後續,如果後來他沒看到李麗的消息,是不是就可以嘗到桑洛的唇有多軟,體溫有多炙熱,心臟有多吵,這世界有多甜。
童話故事未完,還沒到十二點,舞會也還沒結束,灰姑娘怎會甘心退場。
蘇逸想到這些,就始終不甘心,他第一次這麽不甘心。
但他也知道自己欠了李麗很多很多,要不是因為他,李麗這些年可能不會這麽不幸,所以他並沒太反抗。
直到兩年半後,李麗瘋了,徹底瘋了,蘇逸好像一下看到了希望。
他趁著李麗發瘋忘了鎖他,從那裡逃了出來,然後拚命地跑,終於離開了那個地獄。
聽蘇逸講完,桑洛半張著嘴啞然了好久好久,呼吸都忘了。
屋裡沉寂了半晌,桑洛突然一把抱住蘇逸,把臉埋在他脖頸久久不動。
蘇逸也沒動,任由桑洛抱著,只是他感覺脖子有些濕,溫熱的液體滑進了他的衣服。
蘇逸心頭一顫,慌亂又心疼,他不知道為什麽桑洛會有這樣的反應。
他以為桑洛可能會同情他,可能會安慰他,也許還可能會有點嫌棄他這樣的家庭,唯獨沒想到桑洛會哭。
他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輕輕撫摸著桑洛的軟發。
過了好一會兒,桑洛推開他抹了把臉,扭過頭就看見蘇逸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很心疼的樣子,似乎還很不理解。
桑洛拉過他的手,在他細白的胳膊上咬了一口,然後問他:“疼嗎?”
蘇逸看著手臂上深淺不一的牙印搖了搖頭,對疼痛他早就免疫了。
桑洛沒說話,只是抬起自己的胳膊,重重地咬了一口,牙印刺進了肉裡,那塊肉都被擠壓得像是要爆出來。
蘇逸臉色一下就變了,拉過他的手臂心疼得撫摸著傷疤:“疼嗎。”
桑洛被他的樣子可愛到了,笑了下:“你呢,你疼嗎。”
蘇逸搖搖頭,他怎麽會疼,他倒希望能代桑洛承受一切的疼痛。
桑洛抓住他的手,讓他抬頭直視自己:“那你怎麽這麽難過,像要哭了。”
蘇逸喉嚨動了動,他不知道,他的手不疼,但他看到桑洛手上的牙印,心裡疼,那種又悶又慌又急躁,心臟像被人捏碎了的感覺,遠比手疼要疼。
桑洛一隻手捧著他的臉,指腹輕輕劃過蘇逸的眼尾,平靜地說:“因為你愛我,所以我傷了,你疼。”
這話讓蘇逸愣了下。
桑洛又說:“所以你懂我的感受了嗎,我也很愛你。”
蘇逸心頭一軟,睫毛輕輕顫動。
是這樣嗎?所以聽到他那段經歷,桑洛才會心疼落淚嗎?
蘇逸心情變得複雜,他一時覺得歡喜,想讓桑洛多心疼他,一時又覺得難過,不想讓桑洛心疼。
他按住在自己臉上遊走的手,側著頭用臉輕輕蹭著桑洛的掌心,那種溫暖和安心的感覺讓他貪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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