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感受到了自己是珍貴的,至少對於面前的這個男人來說是。
但這就足夠了。
人活一輩子,尋尋覓覓,就是他了找那個覺得自己珍貴無比的人,蘇逸滿足了。
“哥……你還想知道什麽。”
就很奇怪,這一刻他突然變得很安心,不再懼怕一切,甚至把自己的短處和醜陋都攤開在桑洛面前,他也不再覺得難堪。
原來愛意將滿,是能讓一個極度自卑的人變得勇敢的,根本上是對方的堅定的態度和滿腔愛意與赤城打消了彼此之間的壁壘。
一個人有了安全感,就什麽也不怕了,這就是蘇逸現在的狀態。
桑洛抱著他輕輕拍著他的背,像是哄小孩一樣,柔聲說:“把你從小到大的經歷都講一遍。”
他什麽都想知道,想知道蘇逸在七歲那年換了幾顆牙,十歲那年跟別的小朋友打過幾場架,小升初考了多少分,初中交了幾個朋友,高中又暗戀過幾個人等,太多想知道了。
一陷入戀愛,人就會變得極度貪心。
蘇逸靠在他懷裡,想了想,從他被李麗收養時開始講起。
他說了很久,桑洛一直聽得很認真,直到說到現在的處境,蘇逸有點拿捏不準自己拋棄李麗這個決定是否正確,他的語氣明顯開始猶豫,聲音逐漸低落。
雖然蘇逸沒有直接說出口,但桑洛很容易就看透了他的想法,沉默了下,桑洛摟著他說:
“如果你對一件事很猶豫,那就不要去做,說明這件事讓你後悔的可能性會很大。因為若你的心是堅定的,你將義無反顧,毫不猶豫。”
“錯失了一次機會可以再等,錯過了一個人可以追回,但遺憾這種東西,一旦產生,就會像一顆種子一樣生根發芽,總有天會長成參天大樹牢牢扎根在你心底,拔之不能,後悔終生。”
桑洛不想去勸說蘇逸做下什麽決定,在蘇逸跟李麗兩人間,他只能算個外人,他無法去忽視蘇逸受過的苦難,但也不能抹去李麗給過蘇逸的好。
他一想到李麗對蘇逸做的事,就恨得心臟疼,但又想到沒有李麗,多年前幾歲那麽小的蘇逸就只能流浪大街,會受更多他難以想象的苦。李麗再不好,在她精神尚佳之前,她也竭力給了蘇逸溫暖和母愛,承受著家庭和經濟的雙重壓力送蘇逸去上學,讓他吃飽穿暖。
蘇逸臉色有些痛苦,抱桑洛抱得很緊。
他一面想到李麗對他做過的事,恐懼得發抖,一面又想到李麗清醒時一邊流淚一邊給他道歉的樣子,又不忍心。
這是個很難的題目,就算同是殺人案件,法律都會把精神病人和正常人區分判決,李麗的母愛是真的,李麗瘋起來要殺了他的心也是真的。他只是個普通人,他沒有很高的精神壁壘,以德報怨他做不到,唯一能衡量這種事的對錯的,就是自己的良心會不會受到譴責。
桑洛看蘇逸臉色發白,知道他內心掙扎,試探說:“要不,送去精神治療所。”
也就說所謂的精神病院,說得更直白些,就是瘋人院。
名義上是治療這些精神病人的地方,實際上就是把他們關起來,安撫他們的情緒,不讓他們出去危害社會和他人。同時也是給這些人一個容身之所。
蘇逸想了想,還是搖了頭:“那個地方,進去了就出不來了。”
而且他曾經動過這個心思,裡面的護工對精神病人並不好,還有很多很恐怖的人,有些甚至是殺人犯。
他還是不想把李麗送到那種地方去。
桑洛覺得他的溫柔和心軟也是可愛的,輕輕撫著他的頭:“那,我再找個安靜點、適合老人居住和療養的地方,把她養起來,你有空了就去看看她,好不好。”
蘇逸皺起的眉頭松了許多,他小聲嗯了聲。
桑洛明白了,蘇逸其實早就有了答案,但還需要一個人能肯定他,肯定他做的選擇是對的。
以前蘇逸在面對李麗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一個人難免會膽怯,會不夠勇敢,會覺得沉重和窒息,所以他迷茫,更猶豫,想到余生都只有自己一人面對李麗,光是恐懼都足夠折磨他了。
但現在不一樣了,還有桑洛,蘇逸不再是一個人,所以他突然能下定決心了。
蘇逸感覺心裡滿滿的,暖得很,他扯了扯桑洛的衣袖,輕聲說:“哥,謝謝你。”
桑洛笑了下,一晚上沒著沒落的心終於踏實了:“情侶間的感謝都是要有儀式的,你要謝我得更心誠一點。”
蘇逸望著他,望了好一會兒,那雙眼睛雖然受了傷,但目光仍然澄澈清明,瞧著讓人舒服和歡喜。
桑洛以為他不懂,正要開口點明,蘇逸卻突然站起身,然後在桑洛的注視下,坐在了桑洛的腿上,抬起胳膊摟住他的脖子。
桑洛整個人頓時僵硬了,他沒想到蘇逸在不醉酒的時候也能做出這麽大膽且撩人的動作,而且動作特別自然,就好像這真的只是一種感謝人的形式。
“你……”桑洛喉嚨有些發乾,想說什麽,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蘇逸突然湊了過來,親了他一下,然後就臉貼著他的臉、摟著他的脖子不動了,還很小聲說:“哥,謝謝你。”
桑洛心臟跳得瘋狂,這個人怎麽這麽會啊。
他都不害羞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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