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居在電話那頭敲著鍵盤寫論文,換了個邊聽他絮叨,聲音裡帶著兩人都未曾察覺的細微笑意,“好,到時候你教我。”
岑修楚哇哇地倒苦水:“我再也不要跟人一起住了,還要幫他們帶飯,也不是特別聊得來,還得忍受他們每天晚上互相炫耀新買的球鞋……以後畢業租房子,我一定不要合租。”
“那我呢?”
岑修楚愣了下,“什麽?”
溫居低聲問他:“那你想不想和我一起住?”
岑修楚一拍腿:“好啊!太好了,我們是好朋友,就應該住一起啊。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小時候住海邊嗎,在海邊的小鎮長大的,後來才搬到觀城。到時候我帶你去海洋館,告訴你哪些是我小時候見過的。”
他想起很多,忍不住碎碎念起來。
“還有還有,我和你說過的那個遊戲,特別好玩,到時候我們也可以一起玩了,還能面對面組隊。你陣亡了我還能幫你打。還有你說的那個電影,我一直沒看,正好到時候等你一起看……”
岑修楚站在宿舍陽台,他仰著頭,看著廣闊朗朗、透著暗藍的夜空,遠處天邊有像水彩又像油畫棒潑灑過的劃過的,飛機留下的白色雲痕,一道道跨過寬廣的操場和擁擠的居民區,蔓延向彼此的方向。
各樣嘈雜的汽車聲、晾曬衣物被風吹得衣架叮當碰響的聲音、廣播的聲音,風聲,背後舍友在屋子裡的聲音,還有他絮絮叨叨的說話聲混合,溫居已經聽不太清那些內容了,卻將他的幻想和期待聽得真切。
岑修楚忽然想起什麽似的。
“你得等我一起啊,不能自己偷偷先玩先看。對了,也不能跟別人住,我才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不能隨便偷摸在外面跟別人好。”
這話幼稚得像小孩。
如果是別人,也許不會當真。
但溫居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因為岑修楚就是這樣赤誠如幼童的人。
他停下敲鍵盤的動作,筆記本屏幕白色的光淡淡地撒滿面容,周身只有他一個人,電話裡卻嘰嘰喳喳的,一點也不顯得冷清。
“好,我等你一起。”
他笑著應答。
連帶著他自己的聲音語調都顯得愉悅,尾音放松溫柔得自己都沒察覺,更遑論其中摻雜的,不知何日開始的情愫。
……
溫居的聲音在片刻的沉默裡變得有些喑啞。
“……同居?”
岑修楚眨了下眼,幾秒後才反應過來——他沒說清楚。
他著急忙慌地解釋,生怕溫居一個不注意誤會了他。
他不是男同啊!
“我是說……我們結婚不是為了騙你爸媽嘛,你爸現在有可能會懷疑你結婚的真實性,我們乾脆就把這場戲演得像一點,假同居……我是說住一起,好讓他徹底相信。”
岑修楚壓低聲音:“昨晚你爸就是發現了這個吧,我就知道,你也不跟我說一聲。你覺得怎麽樣?”
不等溫居回答,岑修楚就一本正經給他分析起來。
“如果只是‘談戀愛’,兩個人分開住倒沒什麽,但我們倆現在是真領了證,你爸現在不知道去查了沒有,如果查出來我們領了證但是還分開住,每天各搞各的,肯定會懷疑真實性。”
“所以,我們兩個‘同居’,看起來合情合理,而且你爸那個……”岑修楚斟酌了一下用詞,沒斟酌出來,“他如果後面知道了,估計會上門找你麻煩,我看不安全,我們兩個住一起,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安全。”
岑修楚分析完了,揚了下臉,看著溫居,等他的意見。
溫居避開他的視線,複又抬眼。
他狀似打趣地笑,目光卻緊緊落在他臉上,“如果假戲真做了呢?”
岑修楚愣了下,下意識緊張地收緊了原本自然蜷著的手指。
假戲真做?
阿居的意思是他們真的在一起,真的成了伴侶嗎?
和溫居……
岑修楚有點不自在地抿起唇,抵觸的情緒在心底蔓延,有點下意識地不想去細想。
面頰又立時無法控制地發起熱來。
隨即幾秒後,他才意識到溫居應該是在開玩笑。
肯定是開玩笑,他們是好朋友。好朋友就是會開這種玩笑的關系。
以前大學時,幾個舍友天天互相玩這種gay裡gay氣的東西。有時候還想拽上他。
越是直男,才越不會避諱。
他又放松了,松開手指。
沒錯,心裡有鬼才會避諱。他宇宙第一直男,還怕這種玩笑。
岑修楚越想越有道理,乾笑了下。
“都認識這麽久了,要是假戲真做……我們倆就湊合過吧。我這麽帥,你也不吃虧。反正都結婚了,再離就麻煩了。我不是還簽了婚前協議嗎,真的給我那麽多財產,你肯定會肉痛吧。”
他說著說著更放松了,語氣松快:“所以,你跑不掉了。想不到吧,我藏這麽深。”
說完就笑了幾聲,一邊挑起眉伸手推了推溫居的肩膀。
看起來隻當成玩笑,毫不在意。
就像那些能輕易靠近他,踏進他家,和他親昵的人一樣,他們都是他的朋友。他都不在意那些。
明明是他要他等的。
卻連昨夜也只等到一場冷得刺骨的春雨。
溫居垂下目光。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