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是什麽，楊燕南很快就知道了。

　　黎霆在消失了半月以後突然出現在他們宿舍樓下，臉色蒼白，眼睛下方也有一圈厚重的青色。

　　看見迎面走來的楊燕南時，他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看起來想要叫住楊燕南，但是沒有發出聲音。

　　反而是楊燕南自己看到了他。

　　“阿霆！”楊燕南拔腿朝他跑了過去，伸手握住他的肩膀，仔仔細細地打量他的臉色，“怎麽了？你去哪兒了？”

　　“……”黎霆張了張嘴，把原先的話吞了回去，轉而問道，“你現在有時間麽？”

　　“有。”楊燕南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探向黎霆的額頭，然後問道，“我們去找個地方坐下好好說話？”

　　黎霆點點頭，嘴角勉強扯出來一個笑容。

　　他們選了平常會去坐著聊天的小公園，楊燕南把布褡褳包解下來放在一邊，“我聽說你家裡有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是很嚴重的事麽？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

　　黎霆搖了搖頭。“謝謝你，燕南。”

　　“你知道我是會幫你的……”楊燕南情不自禁伸手去握住他冰涼的指尖，“只要你說，我就會想辦法去做。”

　　黎霆卻似觸電一般猛地縮回了手。

　　楊燕南的手在半空裡尷尬地抓了抓，卻沒有收回來。他一動不動地看著黎霆。

　　“抱歉……”黎霆頓了頓，然後無力似的往一旁靠著，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我不是……故意的。”

　　“發生了什麽？”楊燕南依舊看著他，幾乎要用目光把他的手掌燒穿。

　　黎霆一直在搓著小指，幾乎把居中那個指節搓下一層皮來，才終於下定決心，豁出去似的說道：“燕南，這麽說可能有點冒昧……但是我們以後能不能，先不要見面？”

　　“為什麽？”楊燕南起身抓住他的肩膀，他萬萬想不到黎霆特意來找他居然是要說這些。

　　“我不懂，你得告訴我這是為什麽？”楊燕南說，“是我做了什麽讓你不開心的事？”

　　他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如果黎霆要這樣不明不白的離開他，他絕對不能接受。

　　“不，不是那樣。”黎霆病態的面頰上因為情緒的激動添了一點兒紅暈，“是我的問題。”

　　楊燕南大睜著眼睛看他，重複道：“到底怎麽了？”

　　“我的母親去世了……”黎霆低聲說，“她患上了癌症，這兩年一直在治療，花了很多錢，但是沒有作用。就在上禮拜，她離開了。”

　　楊燕南怔了怔，他慢慢松開黎霆的肩膀，轉而把他抱緊在懷裡。黎霆馬上僵住了，想要掙脫，卻完全無法掙扎。

　　“別這樣，別這樣燕南……請你好好聽我說！”黎霆說，“這幾天我只要騰空腦袋，就會想到你，好像就能從悲傷的情緒中被解救出來，我覺得這種感情是不正常的……”

　　“為什麽不正常？”楊燕南簡直快要高興瘋了，連剛才聽到黎霆母親去世的震驚也被壓了過去，“怎麽會不正常？這說明我在你心裡很重要！”

　　“不，你不懂我的意思……”黎霆還想給他解釋，“我覺得這種感情已經超出了正常朋友的范圍，所以我不應該再——”

　　“沒有不應該！”楊燕南放開他，然後托住他的臉，“我明白你的意思，阿霆，你喜歡我，對不對？”

　　黎霆的目光躲閃了一下，他遲疑道：“不，這個……”

　　“我愛你。”

　　黎霆猛地頓住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眨了眨眼睛。

　　“你沒有聽錯，我愛你……”楊燕南抓起他的手指，放在自己唇邊細細親吻，“是愛情的愛，我從來沒有想過和你做普通朋友。”

　　黎霆像是靈魂出竅了，一動也沒動。過了很久，他才回魂了似的喃喃道：“不……不應該這樣，怎麽可以呢，兩個男人……”

　　“兩個男人！”楊燕南急切地湊近他的臉，用他的唇去沾染黎霆的呼吸、唇角，“男人又怎麽樣呢？有什麽不可以？”

　　“我愛了你很久，阿霆，從我第一次見到你開始，我就明白我喜歡你。”

　　黎霆仍然是一臉的不可置信，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嘴裡低聲說：“可我從來沒想過……從來沒有想過……”

　　“可你確實是喜歡我，阿霆。”楊燕南說，“你承認嗎，你覺得我可以解救你，我們是兩情相悅！伯母去世了，我很難過……真的，可我覺得她在天之靈不會阻攔我們，我願意代替她來照顧你，陪伴你。”

　　“抱歉，你讓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黎霆還是掙開了他的懷抱，“真的很抱歉，我還需要好好想想。”

　　楊燕南捂住自己的胸口，一臉失望地坐遠了一段距離，“想想，那麽你想出來的結果呢？”

　　他又回頭看著黎霆，“現在你知道我也喜歡著你，也讓我知道了你的感情以後，你打算怎麽辦？拋棄我麽？”

　　黎霆抬手捂住自己的臉，他沒有料到這個發展，思維一片混亂，只能不停地擺手：“不，不是這樣，我需要一點時間，真的我現在很亂，我需要好好想想。”

　　“我愛你，阿霆。”楊燕南重複了一遍。

　　“原本我打算慢慢來，等你習慣我適應我。”他緩緩地說，“可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一定要變成你心目中第一位的人。”

　　得到你，佔有你，然後侵佔你的人生，和你的一輩子糾纏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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