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喬就抱著枕頭，在一邊旁聽。

　　周顥的口音很標準，英音搭配著他的聲線，聽著是一番享受，好像早上八點在冷空氣中等到的一杯拿鐵。

　　孟喬越聽越精神，因為能聽到很多之前不太接觸的新內容，其實過了六級之後，他就不用上英語課了。一樣東西一旦失去了強製性，他就容易自動擺爛，因此沒有再學過新詞匯。

　　別說新的，舊的不如溫習，也很容易就忘了。

　　語音授課結束，周顥吐出一口濁氣，顯然是覺得心累。

　　“太難教了嗎？”孟喬問。

　　周顥點頭：“和以前教的人比起來，是有點。”

　　以前的人？

　　孟喬的注意力短暫地停留在了這個詞匯上。

　　“哈哈……”他笑著說，“體育生嘛……天賦沒點在這。”

　　“怎麽還在這守著？困了就先去睡，我洗個澡。”

　　“好哦。”

　　然而正式躺到了床上，孟喬又睡不著了。

　　他翻了半個小時的身，想一些有的沒的，亂七八糟的。

　　最後還是會想到周顥，想到他從前說過的一些話，什麽會爭取喜歡的人，有想接吻的人……是誰呢？

　　總不可能真的是孔韞知吧？

　　感覺又不像，男神也不像喜歡男人呀，不然他怎麽會感覺不出來呢。

　　可是很多東西解釋不通不是嗎？

　　他想得心累，打開音樂軟件，想放點白噪音來助眠。

　　“咚咚咚。”

　　門又被敲響了。

　　孟喬的心跳聲也立馬咚咚咚起來。

　　“請，請進。”

　　“還沒睡？”周顥卻沒有急著進來，而是站在外面，征求他的意見，“我這兩天都失眠，今天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天啦，連著兩天都睡不好嗎？難怪他今天覺得男神的精神狀態也不夠好。

　　他趕緊起身：“你進來吧。”

　　“不防備我一下？”周顥笑著問。

　　孟喬也笑。以前怎麽看不出來，周顥是個很愛記仇的人。

　　有點可愛。

　　“孔韞知亂說的，我怎麽會防著你。”

　　周顥再次混上了孟喬的床，舒心地歎道：“你這張床比我的軟一點。”

　　“是嗎？那我們換房間？”

　　“不用，”周顥說，“我睡不著的時候，你願意收留我就行。”

　　這話說得也太可憐巴巴了。孟喬的憐愛心理加倍。

　　“好哦，你隨時來。”

　　周顥：“……”

　　周顥：“我說認真的，你還是防著我點好。”

　　孟喬又被他逗笑了。

　　凌晨一點多的時候，四處駐留著冬日的夜晚特有的安靜。孟喬的精神體剛剛著床，卻差點被電話鈴聲掀開天靈蓋。

　　“怎麽了？”他痛苦地喊了一聲，打開了小夜燈。周顥安撫性地拍拍他的肩膀，起身去角落裡接電話。

　　然而電話接通的那一瞬間，即使不開免提，孟喬也聽到了極其高昂又極其優雅的尖叫聲。

　　是真的很優雅，因為甚至叫出了美聲。

　　“啊啊啊啊！有蟑螂！我這個屋子裡有蟑螂！啊啊啊！它鑽進我被子裡面了！我要吐了！我要暈過去了！”

　　周顥：“……怎麽會有蟑螂？你是不是又把零食亂扔了。”

　　“我沒有！啊啊啊！枕頭！我的枕頭！退！退！退退退！”

　　那頭一陣兵荒馬亂。周顥等他冷靜下來，然後說：“拿拖鞋拍死吧。”

　　“拍在我枕頭上？”聲音還有哭腔。

　　“不然還有什麽辦法，除非你今晚不睡，就和他耗著。”

　　果然這個設想很嚇人，連孟喬聽了都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那我拍了它，我今天晚上也沒法睡了呀！你說得輕巧，要拍你拍。”

　　“我連夜坐飛機過來幫你拍一隻蟑螂？還沒那麽寵你，”周顥嘴上不饒人，表情卻很有“寵”的感覺，“趁它在明處，拍死了事。你今天晚上去住酒店吧，明天在屋子裡放點蟑螂藥，應該不止這一隻，很有可能是一窩。”

　　聽了這話，那邊立刻又鬼哭狼嚎起來。

　　孟喬：“……”

　　周顥某些時候很愛捉弄人呢，尤其是親近的人。

　　……等等，親近的人。

　　那電話裡的這一個，是什麽人？

　　那聲音孟喬沒有聽過。比較清澈又有點尖、聲調揚高時有酷似女聲的假聲，在他印象裡沒有這樣的人。

　　那就不是他和周顥的共同好友。

　　是昨天下午叫周顥起床的那一位嗎？

　　因為周顥回答他的語氣和昨天很像。

　　可以半夜打電話只是傾訴自己的害怕，是很親密的關系啊。

　　孟喬默默縮回了被子，開始在心裡默念力學公式。

　　也許是因為逃避，也許是因為他實在困得不行了，等周顥安撫完對方的情緒趕回來，孟喬已經沉沉睡了。

　　不知什麽時候，他才進了夢。

　　這回依然是純白的背景。也會有這樣的時候，在夢裡他們什麽都不做，只是頭靠著頭聊天。

　　孟喬認為自己一定是心無雜念，才會做這樣的夢。

　　比如今天他就沒有任何世俗的欲望。

　　他背對著周顥，周顥喊了他幾聲，見他沒有反應，就笑著把他的身子翻轉過來，卻看見他非常古怪的表情。

　　“怎麽了？”周顥不解地問，“今天不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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