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因話還沒說完,就被於望津搶了手機掛斷,緊接著人被壓住,於望津腦袋蹭過來,貼著他的臉使勁哼哼:“江因,你怎麽不說話。”
江因煩得要命,又不好把人丟下直接走,“不想說,狗吧你!別咬我。”
側臉被弄得都是酒氣,江因擦掉臉上的口水,推也沒把人推開,再一轉身,於望津都睡得四仰八叉了,臉靠著他的肩,擠得好幾個紅印。
煩歸煩,江因還是給他蓋上了被子,又幫他擦了臉,好一番折騰,才洗漱上床睡覺。
“怎麽樣?”許覓問。
“說是醉了,”梁先尋說,“來不了。”
許覓摸摸車把,有些焦急,“那我們怎麽回去?”
梁先尋站直,目光往周邊逡巡了一番,道:“我幫你叫車,你先回去。”
許覓問:“那你呢。”
“我找個賓館住一晚,明天修好了車再回去。”梁先尋說。
許覓道:“別,我陪你一起吧。”
梁先尋道:“嗯,我記得不遠有一家賓館,去看看。”
深夜的風溫度驟降,涼颼颼的穿過領口袖縫,讓人忍不住地跟著打顫。
幸好,不過一百米的距離,就看見一家亮著燈牌的賓館。
兩人走到前台,“你好,訂兩間房。”
前台撩起眼皮掃了他們一眼:“只有一間雙人的。”
梁先尋頓了頓:“算了,我們去下一家問問看。”
許覓從他背後拉了拉他的袖口:“沒事,就這個吧。”
梁先尋深深看他一眼,才對著前台道:“嗯,行,那就這間吧。”
一進房間就趕緊開了暖氣,許覓坐在床沿好久,才勉強暖和自己的手。梁先尋脫了外套,在書桌邊坐下,“明天我們早點走,應該能讓你趕上回家的車。”
許覓說:“不著急,我跟我媽發消息了,說晚一天回去。”
梁先尋“嗯”了一聲,於是房間裡安靜下來,雖然同過宿舍,也獨處過許多回,但此時此刻,在賓館房間這種具有特殊意味的地方,窗簾緊閉,能聽見外面時有時無的風聲。
氣氛也變得奇異起來。
好像沒有什麽事情可以做,許覓低頭捏著手指,忽然覺出幾分不自在。
許覓抬起頭:“你——”
梁先尋在此刻也開口:“你先去洗澡吧,暖一暖,早點睡覺。”
許覓止了音,他也要說這個來著。“好。”
衣服都脫完了,但這個花灑轟隆隆響了半天,灑下來的都是冷水。實在沒辦法,許覓穿上褲子,扒著開了一道縫的門,露出一雙可憐兮兮的眼睛:“沒熱水。”
梁先尋走到門邊,“我幫你看看?”
“好,”許覓應得匆忙,身體一側,露出半邊瘦削的肩膀,他忙背過身,“我先穿上衣服。”
梁先尋轉過臉,喉結上下動了動,“嗯。”
浴室裡彌漫著冰涼的水汽,梁先尋進來看了一下,三兩下就幫許覓調好開關,等到出了熱水才出去。
許覓伸手去碰花灑下的水珠,滾燙的水流滑過手指,帶起一陣舒服的麻癢。
賓館用的是一次性的沐浴露和洗發水,味道很淡,許覓將就著衝洗一番,囫圇套上衣服就出來了。
酒店的拖鞋太大了,他穿著顯得空空蕩蕩,像偷穿大人鞋子的小孩。
局促地動了動腳趾,許覓用毛巾擦著頭髮忍不住看了一眼梁先尋。
梁先尋靠在窗邊,剛好掛斷電話,看向他,道:“吹風機在櫃子裡。”
許覓點點頭,趿拉著大碼拖鞋,頂著濕漉漉的腦袋去拿吹風機吹頭髮。
腳踝處的線條瘦而直,在寬大的褲腳下若隱若現。
空氣裡好似也彌漫著淡淡的熱氣和香氣,許覓開了吹風機,聲音呼啦呼啦地響起,亂亂的發頂被他用細長的手指撥弄來撥弄去。
梁先尋垂下眼,用指關節蹭了蹭鼻尖。轉身拿了衣服進去洗澡。
等梁先尋也洗漱完,房間裡熄了燈,只剩空調在嗡嗡地響著。
一切都很安靜,仿佛能聽到對方平靜和緩的呼吸聲,其實今天很累了。
但躺在床上,許覓翻了不知道多少個身,都沒能順暢地睡著。
轉過身體,對著梁先尋的方向,許覓睜開眼睛看了看。
光線很暗,只能看到對方側臉的陰影。
梁先尋睡姿很規矩,外頭的燈光透進來一點,落在他臉上,半明半暗間,許覓看見他的睫毛動了一下,於是忍不住小聲問梁先尋:“睡了嗎?”
“沒。”梁先尋睜開眼,嗓音有點沉,“睡不著?”
“嗯,”許覓卷住被子,“不怎麽困。”
梁先尋動了動,側過臉來,說:“不困就聊聊天。”
“聊什麽啊?”
“聊聊你,”梁先尋說,“怎麽樣?”
許覓微微睜大眼睛,“我?”
“嗯,”梁先尋說,“怎麽那麽驚訝。”
許覓皺著眉想了一會,“不是驚訝,就是感覺自己沒什麽可以說的,和大多數人一樣,我很普通的,可能丟到人群裡就看不著了。”
“你看我哦,我從小學到大學,都是班上的中等水平,高不成低不就,撲騰兩下,就看不見水花了。”許覓聲音越來越低,“好像太平凡了點……”
“不會,”梁先尋說得緩慢,但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意思,“只要你站在那兒,就總有人能看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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