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換衣服前我叫的車,”紀朗沒等傅星徽問,自己先解釋道:“你想去哪兒?”
傅星徽看著車窗外,“都行。”
“這附近有條河,我之前發現的,風景不錯,也不算遠。”他轉頭跟司機報了位置,又在黑暗中籠過傅星徽的手,緩緩地揉搓著。
傅星徽想把手抽回來,卻被紀朗按住,後者什麽也沒說,只是執拗地替他暖著冰涼的雙手。
到了河邊,濕潤的空氣撲面而來,還帶著幾分極淡的腥,柔軟的風吹起傅星徽額前的碎發,從河堤能遠遠能看見明亮的燈塔,映在眼裡,卻觸不可及。
“我沒事,紀朗。”傅星徽安撫地拍了拍紀朗的手。
“嗯。”紀朗笑了笑,松開他的手,兩人沿著河岸往前走,這一處格外僻靜偏遠,人跡罕至,又是夜晚,沒有人潮湧動,也沒有鎂光燈追隨。
夜風清涼,偶爾有三兩蟲鳴,月色正好,誰也沒有出聲。
這樣走了一個小時,傅星徽的身上終於暖和起來,從腳底升起熱意,連帶著體內那點兒因為情緒帶來的寒氣也淡了。
紀朗從頭到尾都沒追問過他,體貼得讓人動容。
傅星徽沉默了一會兒,自己坦白道:“拍《遊鳥》的時候在片場和人有些矛盾,看到這部電影總會想起來。”
“你還會和人有矛盾嗎?”
傅星徽的脾氣是出奇的好,除了在影視劇或者電影裡的表演需要外,紀朗從來沒見他跟任何人生過氣,就連大聲說話或者不耐煩的語氣都沒有過。
“遇見的人多了總會有的。”
“和高阮姐有關嗎?”
傅星徽搖了搖頭,“高阮姐是我的恩人。”
當初是高阮給了他拍《遊鳥》的機會,領著他重新推開了娛樂圈的大門。
“那高阮姐也是我的恩人。”
“關你什麽事?”傅星徽笑著問:“我們是什麽關系啊?”
“你以前親口答應過可以放一張全家福的關系。”
聽他提起舊事,傅星徽笑著反駁道:“我可沒答應過,是你強買強賣。”
“嗯……那就算我強買強賣吧,”紀朗跟著他笑了笑,半晌,忽然低頭道:“你知道嗎,很多《遊鳥》的影迷都說你和高阮姐很般配。”
傅星徽愣了下,原本想說一個愛情片演員如果做不到和他的搭檔看起來般配,那是他演技的失職,對標到舞台上,那就是值得觀眾憤然離場喝倒彩的重大事故。
可沒想到紀朗緊接著說:“可我不這麽覺得。”
“嗯?”傅星徽有些意外。
紀朗緩緩吐出一口氣道:“我只是覺得般配的是戲裡的角色,不應該是你和高阮姐。”
傅星徽沒聽出紀朗話裡的醋意,只是想到了《盛年》上映的時候,也有很多人說他和紀朗很般配。
於是他自然而然地將紀朗的話理解成了另一種意思——他並不喜歡粉絲嗑戲外的CP,應當也包括他們的CP。
其實紀朗這樣的想法才應該是正確的,到了熒幕之外,人和戲本來就應該分開,被某個角色局限住,對演員來說不算好事。
時釗和徐晟南只是紀朗和傅星徽短暫套上的畫皮,不可能陪他們走一輩子。
傅星徽沒有搭腔,紀朗也沒再說話。
兩人走到一處堤壩的時候,紀朗指著水泥砌成的樓梯對傅星徽道:“下去看看嗎?”
這處大概是平時早晨給大爺大媽釣魚準備的,這會兒並沒有上鎖,順著樓梯走下去,就能碰到河水。
傅星徽很輕地“嗯”了一聲。
他跟在紀朗身後,沿著樓梯一步一步走下去,紀朗蹲在岸邊看水,月亮在水面灑出波光粼粼的錦緞,他站在一邊,裹了裹風衣,紀朗就站起來,往樓梯後面走。
“怎麽了?”
傅星徽跟過去,卻見紀朗在樓梯的遮蔽下打開雙手。
“這兒不容易被看見,抱一下吧哥。”
他沒來得及反應,那雙手就將他整個人牢牢地抱在懷裡,紀朗把下巴靠在他的肩上,臉貼著他的側臉。
傅星徽有些無所適從地蜷起手指,紀朗卻把他抱得更緊,仿佛要揉進懷裡似的。
“擁抱能促進多巴胺分泌,有了多巴胺,不好的情緒都會消失的。”紀朗微低下頭,余光掃了一眼傅星徽垂在身邊的手。
“你也抱抱我唄,你不試試怎麽知道我說的對不對?這裡不會有人的,就算有也沒事,我們就是關系好怎麽了?還不許兩個男人關系好了?就因為一起演過同性片就都是gay了嗎?”
傅星徽沉默片刻,雙手環上紀朗的腰,不輕不重地拍了拍,而後帶著幾分不容拒絕的勁兒掙脫開了紀朗的懷抱。
紀朗沒有再勉強,只是看著他,眼裡仿佛波濤洶湧的深海,被掩埋在平靜的水面之下。
“別不開心了哥。”
紀朗說話的聲音很輕,卻因為距離過近,而顯得格外清晰。
“我沒有不開心。”傅星徽說。
紀朗笑了一聲,“如果你也試過眼裡只有一個人,就知道情緒不會說謊,一點兒異樣都能看出來的。”
“看來你這些年真是演了不少偶像劇,”傅星徽跟著笑道:“說話跟偶像劇台詞似的。”
“沒在背台詞,都是真心話。”紀朗說完,沒等傅星徽回答,又接著補了句:“我就演過一部偶像劇,演的還是那個到大結局都沒追到女主角的倒霉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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