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聽不聽是他們的事,”紀朗梗著脖子跟他賭氣,“我說不說是我的事。”
“不是這樣的紀朗……”
傅星徽做了個深呼吸,耐著性子想要跟他掰扯清楚這其中的利害關系。
可這次沒等他說完,紀朗就把電話掛了。
傅星徽想再給他打過去,可是看到過往通話記錄裡那一串長長的拒接,卻突然覺得心很累,累得手指都抬不起來了。
紀家父母想錯了。
紀朗根本就不聽他的。
紀朗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但他根本就不是乖乖小孩,他的主意比誰都大,而且還天不怕地不怕。
除卻天資聰穎的大腦,紀朗和大多數普通的男高中生沒有什麽區別。他有中學生像是永遠用不完的熱情、朝氣,也有能氣死家長的叛逆和討嫌。
他和這個年紀所有的小孩一樣,聽不進去長輩父母的說教,固執己見,認為奧特曼真的存在,認為相信光就可以改變世界。認為善一定有善報,惡一定有惡報,認為被冤枉的人一定能昭雪,認為沒有什麽黑暗不能被清除,認為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不會為五鬥米折腰,認為壞人一定會被繩之以法。
可世界不是這樣的。
這其實不是傅星徽第一次經歷網絡暴力,在Pluto出道的時候,因為同公司的人氣明星在幾乎同一時間被雪藏,導致那位明星的粉絲遷怒於他們,把對公司的怨氣全發泄到了撞在槍口的Pluto成員身上。
他們甚至被那位明星的粉絲在舞台上被丟過菜葉子,已經瘋狂喝倒彩趕下過舞台。
但是這一次傅星徽的症狀卻明顯嚴重的多。
一方面是因為這次的輿論導致他大量的工作被取消,大起大落難免讓人情緒不穩,公司和經紀人都給他施加了很大的壓力,另一方面……或許是因為紀朗。
他開始整夜整夜的失眠,厭食,體重飛速消退,饒是宋琦禁止他用電腦上網,完全隔絕了他與外界的聯系,也沒有絲毫的好轉。
公司每天都會收到各種各樣寫著“傅星徽收”的信件或者包裹,死老鼠、刀片、遺照,簡直是惡毒得不堪入目。
傅星徽最初還會因為這些東西應激乾嘔,到了後來,他望向那些東西,眼裡只剩下了一潭死水的沉默。
逐步發酵的輿論,充滿惡意的吸毒謠言,似乎永遠不會停下來的辱罵和攻擊一條一條落在傅星徽眼裡,他想用工作麻痹自己,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工作了。
經歷輿論的時候,傅星徽覺得那些謾罵是最可怕的,可之後他才發現,比起輿論,貧窮更可怕。
之前還排的滿滿的合約和工作瞬間消失,幾乎每天宋桐都會來告訴傅星徽,哪家公司又取消了合約,哪個演出活動又被別的藝人取代了。
好不容易稍微打起點精神打算去練舞室訓練一下,卻又聽到一直以來關系都很和諧的弟弟們在裡面吵架。
路朔的大嗓門透過舞室門傳出來:“我們不能這樣,我們不是說好了Pluto是一個集體嗎,怎麽能丟下隊長自己去表演?”
“可是宋琦哥說了要麽我們四個去,要麽都別去了,這個機會很難得,我們好不容易有了關注和熱度,不能因為隊長一個人就都不參加吧!”
“趙樂清,你有沒有良心?你忘了當時《盛年》導演選角看中了你和隊長,公司讓你倆必須去一個,你聽說是同志片,怕影響形象死活不願意去,後來隊長什麽都沒說就替你去了,拿了片酬還跟我們所有人平分了,那時候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名叫趙樂清的忙內弟弟抿了抿唇,忍不住說了句:“早知道還不如我去,要是當時是我去,我才不會和那個紀朗扯上關系,還讓他因為我翹課打架。”
路朔挽起袖子就想動手,“你說的是人話嗎?外人這麽說也就罷了,你怎麽能這麽說隊長,我看隊長真是對你太好了。”
趙樂清撇了撇嘴,也去擼袖子,“隊長不就是對誰都太好了嗎,對我們好也就算了,對那個哥哥也那麽好幹什麽?而且我們賺了錢也可以拿回來和隊長分啊!”
兩人眼看著就要打起來,傅星徽猛地推開門,正吵得臉紅脖子粗的兩位和旁邊拉架的另外兩個成員都愣住了。
“別吵了。”傅星徽看起來有些疲憊。
“隊長!”路朔叫了他一聲,像是打算告狀。
意識到自己說的話被聽到的趙樂清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隊長,我……”
“去參加吧,”傅星徽的目光從四個弟弟的臉上掠過,溫聲道:“別因為我受影響。”
“我不是和你們說過嗎,你們都很優秀,很有實力,只是因為少了點天時地利,一直沒辦法火起來,但你們肯定會被看見的,你們就是缺一個機會。”
“可是隊長——”
“路朔,”傅星徽打斷他道,“你也明白,機會在這個圈子裡比什麽都重要,好不容易有了點熱度,你們一定要抓住。”
“好了,”他把兩個人的手拉到一起,“別因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吵架,你們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可以找我,如果不放心……我去問問宋琦,能不能在後台陪你們。”
之前Pluto大大小小的演出都是他忙前忙後,他有點擔心第一次離了他,這幾個弟弟會手忙腳亂。
剛剛還吵得不可開交的兩個人聽了他的話,忽然就偃旗息鼓,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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