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朗來找傅星徽的時候,他正在洗襯衫帶,這是他從練習生時期養成的習慣,貼身的衣物向來都是自己洗,不讓別人經手。
兩人隔著一扇門面面相覷,傅星徽的手還濕著,手裡的黑色綁帶纏著他冷白修長的手指,與細密綿白的泡沫對比鮮明。
紀朗的心漏了一拍,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又冒起了苗頭。
“你杵著兒幹什麽?”傅星徽見他既不進來也不說話,疑惑道:“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手指傷口太疼了……想請你,”紀朗咽了口唾沫,本來挺好說出口的話,莫名在這會兒變得有些難以啟齒,“幫我洗個頭。”
“行,你等一下,”傅星徽往裡面瞟了一眼道:“你先去我床上坐吧,我得把這個收拾完。”
紀朗這會兒滿腦子都是那根帶子綁在傅星徽腿上的樣子,基本也沒什麽能力去思考他話裡的含義,他下意識坐到傅星徽床上,都沒能想起來傅星徽有點潔癖,以前就是因為不愛旁人坐他的床才挑了上鋪。
過了沒多久,傅星徽拿著那根黑色綁帶和吹風出來,坐到他身邊打開了吹風機。
傅星徽做事情的樣子看起來總是很認真,無論是白天的跳舞,還是現在打理這些貼身的衣物,他低著頭,目光一直注視著手裡的襯衫帶,沒和他說話。
好在吹風機的聲音夠大,他們倆肩並肩坐著沒開口也不怎麽顯得尷尬,呼呼的熱風打在傅星徽手上,將那根襯衫帶吹得不停晃動,反覆繞上傅星徽的手指又松開。
不知道是不是噪聲太吵鬧的緣故,紀朗自己的心好像也跟著吹風機喧囂起來,而身邊傅星徽的存在感也顯得有些太高了。
他剛想說點什麽去揮散這種有些微妙的情緒,傅星徽忽然關掉了吹風機。
屋內驟然安靜下來,靜謐的房間裡只有月色和他們兩個交疊在一起的呼吸聲,私密而惹人遐想。
半晌,紀朗忽然聽見傅星徽把襯衫帶和吹風機放在床頭櫃上,說了一句:“走吧。”
“去哪兒?”
“不是洗頭嗎?”
全然把這件事忘掉九霄雲外的紀朗:“……”
“等會兒。”他抓著傅星徽的被子裹到身上。
傅星徽遲疑了片刻,關心道:“冷?”
紀朗搖搖頭,傅星徽有些疑惑地偏頭看著他,紀朗笑眯眯地把被子裹得更緊,從兩邊把手探出來籠在身前,“我演皇上呢。”
傅星徽:“?”
紀朗眼神有些飄忽,有點不太敢去看人,“你讓我再演五分鍾。”
五分鍾之後,皇帝陛下最終還是被傅星徽從被子裡提溜出來,推進了浴室。
傅星徽很心細,特意下去拿了新的一次性浴缸套罩在浴缸外面,水溫也放得正好。
紀朗看了一眼浴缸,有些猶豫道:“直接站著用花灑不行嗎?”
“你太高了,”傅星徽說,“我一直舉著手會累。”
兩人在敞亮的浴室裡對視了半晌,紀朗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一件衣服沒脫,拿著浴巾坐進了浴缸裡。
傅星徽:“?”
溫暖的熱水覆蓋上紀朗的身體,傅星徽特意把他受傷的手拿起來放到浴缸扶手上,“自己看好,別讓手沾水了。”
柔軟的白霧水汽氤氳而起,周圍的視野都變得迷蒙。嘩啦啦的暖流落在紀朗的頭上,溫和的手伴著花灑的水流輕輕揉搓著他的頭髮,紀朗的臉紅得厲害,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水汽蒸的。
傅星徽看了一眼他浸在水裡寬大的睡衣褲,和蓋在身上的大浴巾,忽然忍不住笑起來,一邊去擠洗發水,一邊揶揄道:“噢,我們紀朗長大了。”
“哥……”
那會兒拍《盛年》的時候,也有場浴室的戲,不過當時是紀朗給他洗頭。
十年前,逼仄的浴室裡,兩個少年挨得很近,年少的紀朗在導演的逼視下極不情願地穿上內褲,半犯懶半耍賴道:“導演,洗澡還穿什麽褲子啊?”
賈導才不慣他的懶脾氣,指了指攝影機道:“你想讓全國人民看你遛鳥也行。”
站在紀朗前面的傅星徽噗嗤一聲笑出聲,紀朗惱羞成怒地伸手撓他腰間:“你笑什麽笑什麽。”
他撓的越歡傅星徽就越止不住笑,腰側向來是他的軟肋,更何況這會兒還沒了衣料的阻隔,愈發癢得厲害。
他一笑就彎腰,一彎腰就下意識往後頂,直到身後的位置慢慢有了實感,傅星徽才猛地反應過來,而比他更尷尬的那個人已經飛快地松了兩隻作怪的爪子,看著他的臉憋得通紅。
那時電影裡傅星徽飾演的“徐晟南”剛剛轉學過來,背著書包路過操場的時候,被下著雨還非要打球的“時釗”一球正中腦門兒,沾了一腦袋的泥濘。
時釗見自己的球打中了人,嚇壞了,又怕徐晟南把他翹課打球的事兒說出去,忙拉著徐晟南要去給他洗頭,徐晟南百般推辭,奈何時釗過於熱情,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忽悠到了澡堂。
兩個年輕的男孩兒一前一後站在狹窄的單人浴室裡,固定在頭頂的花灑衝出熱水,汙水順著徐晟南的脖頸流下,襯得少年的身體格外白皙乾淨,細密綿白的泡沫和濕潤烏黑的發混合在一起,冒冒失失的大男孩才想起來:“還沒問你,你叫什麽名字?”
“徐晟南。”站在前面的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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