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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朗離開的那一瞬,傅星徽下意識蹙了眉,紀朗很快伸手撫上去,撥開他額前沾上汗水的碎發,“有不舒服嗎?”
傅星徽搖了搖頭,睜開眼,抬手握住他的手。
“紀朗,你以前不是一直想去我家玩嗎?”
他垂眼望向兩人交纏的手指,輕聲邀請道:“這個冬天,跟我一起回家吧。”
第69章 回家
尚未被納入城鎮規劃的荒山上, 走幾步便能見到墳塚。
紀朗的鞋上沾滿了野草和黃泥,連帶著褲腿上都是泥殼,一跺腳, 一隻半大不小的蟲子就逃命似的從他身上掉下來,一溜煙跑沒影了。
一家又一家相似的白牆泥瓦房隱在山野之中,腳底下的泥巴道場長著些枯萎的野草,錯落的石頭毫無章法地壘起幾階台階,紀朗沿著台階爬上去, 就能看見白牆下斑駁的青苔和不規則的磚塊。
牆角的野兔嚇了一跳,擦著紀朗的腳飛出去,微暗的天色搭配著光禿禿的樹枝,顯出幾分荒涼衰敗的安靜。
這是紀朗在A市見不到的景象。
傅星徽帶著他七拐八繞, 在一堆看起來全無差別的山路中穿行,直到終於走到了一方小土堆前。
按他家鄉的習俗規律,年三十這天,是要給亡人送燈的, 活著的人熱鬧慶祝,到了地底下的魂靈也不能摸著黑就把年過了。
埋在一座山上的,多數從前也是街坊四鄰, 就算不是親人,送燈時也會順路給那些認得的人放上幾盞。因而大部分有後人惦記的墳墓前都擺著很多燈, 唯有丁遇的墳頭空落落的。
當初丁家父母為了從盛捷手裡拿那點兒可憐的封口費,丁遇的骨灰都是趁著晚上埋的, 還特意遠離大本營,埋在了不起眼的地方, 故而這會兒丁遇的墳前顯得格外寥落, 連盞順手給的燈都沒有。
傅星徽熟練地燒了一些紙錢, 又點了盞電子燈,剛拾掇完,身後便傳來了窸窣的聲音。
“星星哥哥!”來人見到傅星徽,顯得驚訝又開心。
“丹丹?”傅星徽認出了這是丁遇的妹妹,兩人笑著寒暄了兩句,丁丹很快注意到了現在傅星徽身邊的紀朗。
察覺到丁丹的目光,傅星徽正要開口介紹,丁丹主動笑道:“不用介紹了星星哥哥,我認識,這是紀朗哥哥是不是?”
她說完又意味深長地對傅星徽說了句,“這麽多年,你可算是帶人回來過年了。”
傅星徽笑著搖了搖頭,見丁丹手裡拿著張白紙似的東西,問了句:“這是什麽?”
“我的錄取通知書複印件,”丁丹驕傲道,“星星哥哥,我考上博士了,已經讀了半年了。”
傅星徽看了一眼穿著時尚的羽絨服,看起來充滿書卷氣的女孩,驚喜道:“怎麽沒早點跟我說,學費貴嗎,之前給你打的還夠用嗎?”
“你太忙了,我怕打擾你,就沒和你說。”
丁丹一邊給丁遇燒自己的通知書複印件,一邊對傅星徽道:“而且星星哥哥,我現在也長大了,不需要你再操心了,學校每個月都給我發補助,我不缺錢,以後你不用再給我打錢了。”
丁遇在世的時候賺的錢大部分都落到了盛捷的口袋裡,自己剩的那部分,也基本都被趙天勝用毒.品給騙走了。
這些年傅星徽一直把丁遇的父母和妹妹當成自己的親人照顧著,丁丹才沒有後顧之憂地一路讀到了博士。
“你哥哥在天上知道了,肯定會很高興的。”傅星徽說。
丁遇在時,一直很疼他這個妹妹,下定決心去A市當練習生,也是為了讓他的妹妹能有機會去城市裡讀書。
丁丹低頭看了眼哥哥的墳墓,又抬頭看了眼天空,“我聽說害哥哥的凶手都被抓住了,哥哥今年應該可以過個好年了。”
其實這麽多年過去,丁丹早就不執著於探尋丁遇的死因了,丁遇走的時候她還太小,什麽都是懵懂的,加上貧困山區的村民對上城裡那些大商人,完全是手無縛雞之力,連發聲的渠道都沒有。
沒想到有朝一日,警局還會找到她,幫她的哥哥平冤昭雪。
傅星徽沒有把他自己和這件事的聯系告訴丁丹,只是溫和地對她笑了笑,告訴她人在做,天在看。
等紙錢燃盡了,三人從冬日裡荒涼的山上下來,又閑談了幾句家常。
丁丹還提到了《東籬客棧》,半是玩笑半是八卦地說了句她也嗑紀朗和傅星徽的cp,當事人表面看起來倒是十分鎮定,除了在她細數節目裡的糖點時氣氛有些微妙的曖昧外,演員面不改色的業務能力依然被貫徹得非常到位。
除卻丁丹,紀朗也見到了傅星徽的兩個親弟弟妹妹。
他的弟弟在家鄉當老師,離家很近,妹妹在S市做攝影,臨近大年三十才急急忙忙地扛著一堆設備趕回來。
傅星徽指著兩人熟練地跟紀朗介紹,“傅辰、傅瑩,你叫小辰和小瑩就行。”
輪到給弟弟妹妹介紹紀朗的時候,傅星徽倒是短暫地頓了下才道:“叫紀朗哥哥吧。”
傅辰和傅星徽的下半張臉很像,不過眉眼顯得更圓潤些,笑起來也很溫和,妹妹剪著一頭利落時髦的短發,整個人顯得幹練又爽利。
兩人聞言對視了一眼,默默交換了一個吃瓜的眼神,又一塊兒開口熱絡地叫了紀朗一聲哥哥。
傅星徽的小妹妹傅瑩是個典型的社牛,一點不見外地對紀朗打趣道:“紀朗哥哥,我看了你那麽多筆記和錯題本,現在可算見到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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