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倒是很淡定,先是給其他害怕的人幫了忙,又介紹了經驗,說是不能拔,否則吸盤會斷在身體裡。
等給別人都處理好了,他才坐到一邊一條一條地拍身上趴著的蟲子。
螞蟥被拍疼了就松了口,掉到了地上,隻留下他血淋淋的腿,男孩的腿線條很漂亮,因為藏在褲子下面沒曬過什麽太陽,倒是顯得很白,襯得那汩汩流出的血格外觸目驚心。
陪在高阮身邊的人見她多看了兩眼,頗有眼力勁地介紹道:“那男孩叫傅星徽,是個挺好用的群演,不嬌氣,演得也像。”
高阮那時原以為他是當地人,後來才知道他是個愛豆,她叫人給傅星徽送了點藥,沒想到傅星徽為了感謝她,在她酒店大廳門口等了一宿,當著她的面又做了個自我介紹。
真感謝她也好,故意在她面前刷存在感也罷,總之因著這件事,高阮確實記住了這個名字,於是在《遊鳥》選角陷入困境的時候,高阮便想起了這個人。
那條記憶裡血淋淋的腿讓她有種直覺,這人一定能抗住這個男主角背後的壓力。
“其實我原本還有點擔心他扮不了韓騏,”高阮對紀朗道,“你是沒見著,他演那插秧的農民的時候,看起來特別土,臉又黑又黃,也不知道是畫的還是曬的,和韓騏那種位高權重的高門貴子差著十萬八千裡。”
“可後來造型師化妝師一上,他穿著大氅從那門兒裡一走出來,我們導演就激動地跳起來了,連著喊了三聲‘這就是韓騏’。”
高阮搖頭笑了笑,眼裡流露出幾分回憶的神情,有些喟歎,又有些唏噓。
“那大概,就是屬於傅星徽的時代起點吧。”
第62章 電話
“韓騏演得的確很好。”紀朗說。
高阮勾了勾嘴角, “其實我記得,他剛進劇組的時候演得並不好,韓騏這個角色有點陰鷙, 尤其審犯人的時候,像喜歡玩弄獵物的貓,有點娛樂犯的意思,傅星徽那時候太年輕,自己把握不好那種感覺, 但他好就好在可塑性很強,只要導演教得到位,他就能差不多的複現出來。”
紀朗說:“拍《盛年》的時候也是這樣。”
傅星徽不是天賦型選手,他很吃導演的水平, 基本不會自己帶戲,但同時,他也是優秀導演們都很難不喜歡的一個演員,他像一個完美的工具, 能夠精準地將導演心中的角色呈現出來,簡直是夢中情演。
“所以他在差導演手裡,是出不了頭的, ”高阮說,“傅星徽也明白這一點, 所以《遊鳥》爆火後的某一天,他突然敲開了我的門, 提出要跟我和我的前夫做一場交易。”
“我前夫那時候是影視圈的大投資商,能夠給他提供很多不錯的試鏡機會, 傅星徽跟我們簽了軍令狀, 只要導演說他不行, 或者觀眾普遍認為他演得不好,我們隨時可以終止。”
“而作為回報,他替我們解決顧彥勝。”
“顧彥勝?”
這個名字對紀朗而言有些陌生。
高阮介紹道:“《遊鳥》的最大投資方,彥勝集團董事長。”
“星徽哥為什麽會和他搭上關系,”紀朗問,“你們要解決他……是因為同行競爭嗎?”
高阮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了句,“你見過黑道嗎?”
紀朗:“沒有。”
“顧彥勝早年黑白兩道通吃,私生活很亂,因為《遊鳥》,他無意間看上了傅星徽,想讓他給他做個小五小六,但是傅星徽不願意,於是顧彥勝就找了一群手下把他打了,關起來餓了兩天兩夜,逼他松口。”
“整個劇組都知道,可誰也不敢報警。”
高阮面容平靜地講述著當年的故事,驚心動魄在歲月的推移裡,好似也漸漸變得平淡起來。
“那幾天,恰好我有事不在劇組,我回來之後發現導演神色不對,而所有和傅星徽的戲都被排到了後面,我才發現人丟了。”
“那幾年我前夫還算有地位,和他也有些生意上的往來,所以我找到顧彥勝發了一通脾氣之後,他還是把人放了,我記得……那應該是傅星徽第一次進ICU,好像是因為肋骨斷了。”
高阮沒有描述過多的細節,只是道:“他剛能動,就問我什麽時候能回劇組,我的良心讓我很想勸他多休息,不過劇組等不得,大家都知道,他要是一個星期好不了,就得換人,所以後來,我也記不得是幾天了,反正沒多久,他就帶著傷回去了。”
“導演還挺人性的,盡量把騎馬戲都排在了後面,讓他能稍微休息一下,不過再休息,也就兩三周而已。電影裡他騎馬追我,我反殺他的那場戲應該是我們的最後一場殺青戲,當時導演剛把‘殺青’兩個字喊出來,他就疼暈過去了。”
高阮道:“那應該是他第二次進ICU。”
聽到這兒,紀朗已經快要說不出話來了。
他的手扶著欄杆,骨節因為過於用力,顯得格外蒼白,他望著窗外霧蒙蒙的夜色,眼睫輕微顫抖著。
無論高阮的敘述多麽的雲淡風輕,那些從她口中說出的過往依然讓他心臟疼得無法呼吸。
“還有……第三次嗎?”
“第三次是因為吳良,就是經營玉堂紅海的那個吳導。”
高阮說:“我不知道傅星徽為什麽會和吳良結仇,但是吳良一直很針對他,《遊鳥》拍完後,按照他的熱度,本來可以接到很多好劇本的,但吳良從中作梗,導致基本沒有什麽大製作去找他。傅星徽會來找我和我前夫談交易,也是因為他再被吳良拖下去,熱度就要過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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