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榷憋了半天說:“和你,只是線上熟。”
這話說得很有水平。賀欲笑:“只是線上熟?那你的意思是,想和我線下先見個面?”
薑榷:“?”
賀欲調整了下姿勢,拿著手機貼在自己耳朵邊上,他就這麽看著窗邊:“我和bone聯系了一下,對方和我說你的意向不大。我誇下海口告訴他,我能讓你同意。所以就算是給我個面子?一起去吧。”
“會有很美的風景。”賀欲說。
他聲音很動聽,一字一字慢慢地往外吐,強調悠悠,咬字清晰,尾音微微上揚,撩人心弦又帶著鼓動,這種聲音更趨近於營業聲線。
“去的話能在國外跟你線下單獨聯動嗎?”薑榷想起他們未完的薑英台和賀山伯的故事。
“什麽。”賀欲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呆了呆,“單獨聯...啊,可以。”
賀欲笑了幾下,好像心情很好,“當然可以。你想怎麽玩兒,都隨你。”
薑榷屬於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遲早有一天賀欲會發現他就是cookie的,還不如早死早超生。
“那我先回復一下bone吧。”薑榷悶聲道。
賀欲一聽,原本粘在牆上的身子立刻站直,他捂著手機確認:“答應了?”
“........嗯。”薑榷拉開椅子坐下,打字給bone。
“那我們?”薑榷問。
“我們?”賀欲複述。
賀欲:“我們什麽?”他有意無意地反問,想讓薑榷主動說。
但是薑榷好像很難邁出這一步。賀欲不知道的是,薑榷努力想張嘴說點什麽,但腦子裡突然浮現的漆黑讓他雙眼失焦,原本想說的話堵在喉嚨口愣是發不出聲,只能無聲地張著嘴。
薑榷捏了捏喉嚨,後背已經起了一身的冷汗。
一種強大的無形的壓力好像一座山蓋在他身上,薑榷呼吸急促起來,黑色和混沌充斥著腦海,心裡仿佛有大片大片烏雲。
如果心情有天氣預報,他現在在下雨。
賀欲等了半天,電話裡只有呼吸聲,他走到家門口,開了門。
“我們約個時間和地點見一面吧。”雖然他很想讓薑榷先說,但好像就算事事都由他主動也不是不行。
賀欲:“可以嗎?”
薑榷好半天才緩過來,他心悸不止,灌了兩口牛奶才開口:“.......好。”
“什麽時候?”賀欲靠在牆上,垂眸看著地板問。
“現在.....?你有時間嗎?”薑榷問。bone定的聯動日期是在大後天,他們沒有多少時間準備了,最好的計劃是明天晚上就起飛。
時間很趕,因為碰上年關。
賀欲意外地挑了挑眉,抬頭看著對面緊閉的門,他不知道此刻那間屋子裡的人站在哪。
事實上薑榷也站在了門口玄關處,他正在換鞋。
“要不然我給你發個地址,你有空的話就現在過去吧。”薑榷在手機上找店鋪,他還沒吃晚飯。
其實薑榷有一瞬間想說,咱兩就住在對門,你出來就可以見到我。但是他說不出口,就像剛才想主動邀請賀欲見面的時候一樣,他沒辦法說出口,一旦想象到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他的腦子裡莫名其妙就會出現一大片的黑色。
而每次出現這種顏色,薑榷就會不舒服,渾身上下像被油煎一樣難熬。
如果強行扭轉這種局面,薑榷會吐。
他不想失態。
所以薑榷想著要不然讓賀欲和他去一家美食店見面吧,邊吃邊說,薑榷有很多話想說,但不知道有什麽話是他可以說的。
通感症給他帶來的不便是意料之外並且毫無定性的。
他正在換鞋,耳機裡的人突然道:
“喂,還在聽嗎。”
“......怎麽了?”薑榷站在門口,手握在門把手上,聽到賀欲突然正兒八經喊了一下,他手心都冒汗。
此時賀欲靠在自己家邊上,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面前那扇緊閉的,但是他很熟悉的門。
門裡有那個好像能破開時光,穩步而來的少年。
“你出來吧。”賀欲勾唇笑了。
..........
薑榷一怔,手上動作下意識地擰了下門把手。
什麽叫出來吧?
薑榷一邊想著一邊開了門,他前腳剛走出去,一抬眸就看見正對面,賀欲雙手插在兜裡,耳朵上戴著藍牙耳機,正眉眼帶笑,饒有興味地看著自己。
薑榷的心跳好像在某一刻徹底停止了,他整個人都陷入震驚,耳邊仿佛能聽到時間流逝的聲音,但他沉靜在時間裡。
“你一出門就能看到我。”
薑榷耳機裡賀欲的聲音,和幾步開外的那個靠在牆邊上看著他的賀欲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薑榷手一抖,手機掉在了地上。
草。
嗯?!
嘶。。。
薑榷一瞬間明白了,他恍然大悟,他茅塞頓開,他還有點想撞牆。
薑榷還沒來得及彎腰去撿手機,他只是剛低頭要伸手,目光裡就有個黑色的腦袋竄進視線之中,賀欲蹲下身子撿起手機,抬頭,但沒起身,還是蹲著,他舉起手,把手機遞給薑榷。
賀欲似笑非笑地拎著薑榷的手機問:“你還要裝不認識我到什麽時候?”
畫面在這一刻定格,薑榷滿腦子想的不是要不然現在轉身就跑吧,而是他的世界突然披上一層粉色的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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