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薑榷不理賀欲了。
他坐直了身子往前探,一隻手搭在副駕駛座座椅上,問彪叔:“叔,能不能和我聊聊,你和賀欲是怎麽認識的?”
彪叔挺喜歡薑榷這孩子的,懂事有禮貌,說話還好聽。
他砸吧砸吧嘴:“這說來就話長了,我那年開完車回家,傍晚了,天昏黑的,我兒子在村口叉魚,我去接他回來,正好在路上看到小賀背著個包,可憐兮兮蹲在路邊抽煙。”
“我一瞧就知道他是外地人,身上穿的那都是名牌,模樣又生得帥,我就上去問他怎回事,來幹嘛。”
“他跟我說找個人。但是好像不太信任我的樣子,躲躲閃閃支支吾吾。”
彪叔車技跟他名一樣,開上土路以後就跟蹦極似的,顛得賀欲和薑榷屁股都沾不住座。
但是他還在侃侃而談:“小賀那時候還很青澀呢,剛畢業要上大學,一個人來這地方,路上還被人坑了,我帶我兒子回家發現他還蹲在路邊,耷拉著腦袋,我就讓他借宿在我家了。”
“小賀這孩子是真不錯,他好像特別喜歡這個地方,不過他在我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出門去了,回來的時候我再問他要找誰,他也不告訴我,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他到底要找誰!!!”
賀欲聽到這又在樂:“叔你就別好奇了,我不想讓人知道還不行啊?少年都是有心事的,你給我保留點隱私。”
“.......你還少年呢?!”彪叔翻了個白眼,懶得跟他插科打諢。
薑榷回頭看賀欲,吸了吸鼻子,聲音很小很小:“...來找我?”
賀欲盯著薑榷好一會兒,突然伸手湊到薑榷額頭前,輕輕彈了他腦門一下。
意思是“對”。
不聲不響地,薑榷縮回座位。
窗外的景過得很快,彪叔把車開得跟導彈一樣,薑榷坐在車內朝外眺望,可以看到熟悉的大山,國道兩旁大多沒護欄,就是鄉村土路,偶爾還能看到幾頭牛。
走上這條路,薑榷才有了一點熟悉感,他最艱難的日子裡就是在這條路上來來回回,趕著星和月回家。
“我等會兒給你們送到村口就得下啊,我家裡頭還有事,不能陪你們。”彪叔說。
“好嘞。”賀欲應道。
他剛給顧寒發完消息報平安,之後車內三個人偶爾聊幾句,大多數時候都保持沉默。
終於開到村口,薑榷下車,從後備箱把行李拎了下來,就聽到有路過的阿姨在跟賀欲打招呼:
“呀,賀先生怎麽這個時候來?”
賀...先生?
賀欲連連擺手:“您好您好,新年快樂啊。我最近不忙所以回來看看。”
“不用這麽叫我的!”賀欲朝著幾步開外的女人喊了句,女人還笑他:
“要叫的要叫的,你是我們村子裡所有人感激的對象,傳奇人物啊!村裡長輩們都教導小孩以後要像你一樣有出息呢。”
賀欲只能應付地笑了兩下,目送著女人離開。
“驚訝吧?”薑榷後背被人拍了下,他回頭,看到彪叔在跟自己說話,“小薑啊,等你深入了解後,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叔先走了啊,你們慢慢逛。過個好年!”
彪叔帶上車門,升上車窗,往反方向開走,留下車輪帶起的塵土在風裡飛揚,薑榷和賀欲各退後一步,差點被嗆到。
薑榷手裡拎著行李箱,還沒說話,賀欲笑眯眯,歪頭:“還要我帶路嗎?”
薑榷:“.......”
“你很久沒回來,村子變化很大,走走吧。”賀欲也不著急,他們倆有的是時間,於是兩人在路邊先休息了會兒,然後朝村子裡走。
對賀欲來說,腳下踩的每一步都意義非凡。他以前是一個人來的,沒找到人也都是一個人走的,這次是和薑榷一起的。
“剛才我們路過的十字路口,再往東幾百米,開了個新的水泥廠。”賀欲手一指,“山後頭平了田,造了個羊莊,生意不錯,給縣城羊肉鋪送貨的。”
“村子裡紡織廠不開了,不過這幾年政府興教育,縣城和村子對半的位置建了技校,幼兒園也多了兩所。然後就是酒店飯店,也都逐漸做大了。”
“你以前不說交通不便利嗎,現在有專門的巴士接送學生去縣城上學,放假再回來,很便宜,跟做公交一樣。”
“跟你說這些你愛聽嗎?”賀欲突然問。
薑榷低頭看路,摸了摸自己被風吹得生痛的耳朵:“愛聽。你說的都愛聽。”
“你比我還了解我的家鄉。”薑榷小聲。
賀欲半天沒搭話,走了好多路後才冒出來一句:“嗯。我比你想象的還要在意你。”
“彪叔說你很喜歡這個地方?”
賀欲樂,回頭拍拍藍腦袋:“那肯定啊,喜歡這裡的人就也會喜歡這裡,而且我都看過它最美的黃昏了,我還能不對這個地方有點特殊的感情?”
說的是薑榷用網吧攝像頭給他錄的風景。
一路上他們遇到不少人,薑榷感覺可能是自己變化太大了,倒是沒人認得他,全都在跟賀欲打招呼。
“小賀!過年還來啊?!”
“哎喲這不是小賀嗎,新年好!”
“賀先生好。”
薑榷憋了一路實在憋不住了 ,等沒人跟賀欲搭訕的時候他問:“你是這兒的名人??”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