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一個珠寶品牌如果沒有源源不斷的優質作品面世,只靠以往的設計款式吃老本,是遲早會被其他品牌分吞掉市場的。
現在的華臻,就已經隱隱有了這樣的征兆。
何兆振只求數量,不求質量,不斷地要求生產部將銷量靠前的系列產品擴大生產,甚至就連推出時主打“限量款絕品”賣點的系列,上個月也被要求重新上架。
珠寶本來就是奢侈品,限量款變成大街貨,收藏價值就會立刻大打折扣。而隻為佩戴不為收藏的顧客,買的就是那份獨一無二的設計感認同。可現在呢?這些顧客很難不感到被背刺和愚弄。
邱詩雨帶著隋風去拜會那些董事和元老的時候,有幾位直言不諱的,當著他們的面就直接大罵起某些人目光短淺,毫無遠見。
其實何兆振是真的沒有這樣的遠見嗎?
隋風不這麽覺得。
何兆振是不聰明,但他的蠢體現在利欲熏心和任人唯親上面,重大決策他倒是很溫吞,因為極其信任自己的心腹下屬,溫吞到甚至有些優柔寡斷。只要他的心腹們沒能達成共識,那他肯定是不會做最終決定的。
如果這件事的決策者換成何瑞程,那隋風絲毫不會感到意外,畢竟他就是這樣的沒腦子又急功近利。
可根據邱詩雨提供的消息,何兆振最近的作風突然發生了急劇的變化,是什麽原因導致了這種變化?
隋風百思不得其解。
但很快,他就發現,這件事的起因竟然還跟他自己有關。
父母的結婚紀念日那天,隋風是自己去的墓園,沒有任何人打擾他和爸爸媽媽說悄悄話。
那天隋風像是個第一天上幼兒園,回家給爸爸媽媽講述見聞的小朋友一樣,說了很多。
但跟小朋友不太相同的是,他隻講述了開心的事情。
他說了G.R.的發展,說了自己奪回華臻管理權的計劃,也說了自己在和一個很優秀的人戀愛,那個人教會了他很多東西,也讓他變成了更好的自己。如果不出意外,他們會一起度過余生。
在他的講述中,他和施臨卿之間就是一段普普通通的戀愛關系,沒有什麽被迫訂婚,也沒有什麽被迫同居,這一切都只是因為他想。
說完,隋風還拿出了手機,給他們看了看他偷拍的施臨卿的照片。
“帥吧?好看吧?特別符合你們審美吧?你們之前應該見過他,不過當時肯定沒有想到,我居然會跟他在一起。哈哈……其實我本來也沒有想到。”
“聽說大家當時都特別羨慕施家有這麽一個好兒子,年紀輕輕就能接管家業,還把公司管理得那麽好。”
“不過你們應該沒有這樣想過吧?因為你們說過,我是你們獨一無二的寶貝,別人家的孩子再優秀,那也都是別人家的,你們不會拿我跟任何人作比較,當然也不會羨慕任何人家的孩子。”
“但他現在不是別人家的孩子了,所以你們可以像愛我那樣愛他。”
“不……還是稍微比愛我少一點點吧,我很自私的,你們只能有我這一個最愛的孩子。”
“我現在什麽都好,沒有什麽需要為我擔心的。但關於他的話,能不能保佑他的腿早些好起來?”
“他一直在很努力地做康復訓練,雖然他可能以為我不知道,但是我很清楚,他從來沒有放棄過不憑借外物就能站起來獨立行走的希望。”
“我是覺得他怎麽樣都好,就算他真的在輪椅上坐一輩子。但這是他的心願,也事關他的尊嚴,所以我希望他能早日得償所願。”
從中午一直坐到天黑,隋風才終於閉上了絮叨不停的嘴巴。
他把這些話都已經倒了出來,心裡就也輕松了不少。
到了忌日那天,施臨卿才陪著他一起又去了一次。
他們來得太早,正值清晨,太陽都還沒完全升起,按照隋風的經驗,這個時候墓園應該不會有什麽人。
然而,剛一走進去,他就驚訝地發現,父母的墓碑前竟然正跪坐著一個人。
那個背影他再熟悉不過,哪怕比先前消瘦了些,他也依然一眼就認了出來。
是隋蘭若。
自從他搬到了施臨卿家裡,就跟她再沒了接觸,就算是上次在榮令行的成年禮上,他們也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這其中的原因有很多,他們惹不起施臨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大概是因為何兆振出軌的事情把何家搞得一團糟。
換作從前,隋風一定會扭頭就走,等她離開之後再回來,避免跟她在同一個空間相處。
他不怕隋蘭若,但這幾年的生活已經讓他對這一家人產生了生理性的厭惡。
而在這其中,他最恨的就是隋蘭若。
明明她是他的親姑姑,明明是他父親血脈相連的親生妹妹,可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為什麽要這麽對他?
理智告訴隋風,這是因為她有自己的兒女,自己的家庭,血緣關系對她來說並不是多麽珍貴的羈絆。可在情感上,隋風完全接受不了被自己的親人背叛。
只不過現在,隋風似乎已經有了直面她的底氣。
他不再被人拿捏著監護權,不再整日擔心會被人隨意處置父母遺產,更不再過著明明住在自己家卻宛若寄人籬下的生活。
所以隋風沒有轉身離開,而是和施臨卿一起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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