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令行小聲嘀咕:“要是凌也自己來,肯定要跟人家現場背法條battle,唐僧似的,說不定那經理被他嘮叨得受不了,就直接把錢給他了。”
“別想了,這種人最擅長扯皮,無論遇上什麽手段,他們都自有一套應對的方法。”隋風道,“而且這種短期兼職,又沒簽過勞動合同,也不受勞動法保護的,背法條的作用不大。”
“唉,外面的社會好複雜,我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
榮令行憂愁地歎了口氣,還不忘叮囑隋風:“這事兒你可別告訴他,直接跟他說那個經理很痛快地結清了工資就行。”
“還用你特地強調一遍?”隋風斜他一眼,道:“我今天才知道,你對我保留的秘密還不少。”
榮令行心虛否認:“哪有?你不要隨便冤枉我。”
“你早就認識凌也,卻沒跟我提起過。”
“那是……我怕耽誤你學習,不想拿這些小事打擾你嘛。”
“選宿舍那天我也問過你,你也什麽都沒說。”
“那,那是我想考驗一下你的記憶力。”
“那他剛剛說的,有直系親屬正在服刑的事情,你也早就知道?”
這次,榮令行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答:“我們學校很多人傳過。”
“但是!”他匆忙補充,“但是我覺得這件事跟他關系不大,你別因為這個就……就歧視他。”
隋風懷疑地看著他。
榮令行強裝鎮定:“幹嘛這麽看著我?”
“我覺得你們倆的關系挺有意思的。”
說是相看兩厭吧,榮令行卻會始終替凌也隱瞞著這個堪稱醜事的秘密,就連對自己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也從來沒有透露過隻言片語,還時不時會回護著凌也。
凌也就更不用說了,只看之前他對榮令行那一下幾乎出自本能、冒著生命危險的保護,就絕對不可能是演出來的。
可要說他們關系不錯,那又實在有些違心了。
哪怕同住一個宿舍,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他們倆都能做到將近一個月幾乎毫無交流。
宿舍裡性格最溫柔的冉溪,還特地問過隋風,這兩個室友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要不要幫忙調解緩和一下他們的關系,畢竟還要一起共處四年呢。
“行了,我也不逼供,畢竟這是你自己的事情。”
看榮令行一臉糾結,隋風好心決定放他一馬。
他一隻手搭上榮令行的肩,像親哥哥一樣溫和:“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秘密,當哥的管不了。但是一旦出了什麽事,或者你察覺到有哪裡不對勁,一定要及時和我說,不許自己偷偷逞英雄,知道麽?”
說實話,“服刑”這樣的字眼,對普通人來說還是神秘又可怕的。
平時可能沒有什麽感覺,隻覺得距離自己很遙遠,可當這種事、這種人真的存在於自己周圍,甚至只是隔著好幾層關系的那種周圍,也是相當具有威懾力的。
隋風對凌也算不上熟悉,畢竟他們只是相處才不到一個月的室友,所以即使他對凌也的觀感並不差,乍一聽見這樣的事情,也很難不生出一點複雜的情緒來。
這未必是恐懼,未必是排斥,更不是榮令行所擔心的那種“歧視”,而是一種對未知的防備。
凌也的直系親屬是誰?犯了什麽事才正在服刑?判了多久?會不會是終身監.禁那種程度?如果是什麽惡性事件的嫌疑人,那麽跟這個罪犯有血緣關系的凌也,會不會也有遺傳到什麽基因?如果凌也從小跟他一起長大,又會不會受到家庭環境的影響,心理比較不健康?
如果凌也想擺脫過去,為什麽還要留在槐城讀大學,而不考其他地區的高校,遠走高飛,隔絕那些從前的熟人和流言蜚語?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明知自己這樣的情況,這輩子幾乎已經跟法檢工作絕緣了,凌也為什麽還要選擇讀法律?
這些問題,出於對凌也隱私的尊重,隋風不能也不會直接問對方。
但也正是因為沒法得到答案,隋風才會心存疑慮,畢竟這不是什麽路人甲,而是他們朝夕相處的室友。
榮令行不知道他想得有多遠多深,隻以為自己終於再次躲過一劫了,生怕隋風來了興致繼續追問,連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應道:“嗯嗯,知道了。”
隋風:“……”
一看就不走心,算了,以後還是他替榮令行多注意點吧。
兩人一路說著話,就準備回去找凌也。
沿著街邊剛走了幾步,突然聽見“嘀——”的聲音,身後響起了一聲鳴笛。
兩人抬頭望去,榮令行率先反應過來:“哇哦,S800,這麽酷。”
隋風:“……”
不僅酷,還挺巧。
後排車窗緩緩降下,露出一張他無比熟悉的英俊面孔來。
這比車還酷的人,見隋風一臉呆若木雞的模樣,頓時勾唇輕笑了起來:“高興傻了?上來。”
隋風生無可戀地想,不是高興傻了,是要嚇傻了。
施臨卿突然出現在這裡,當然不是,或者說不止是為了來接他的。
恐怕還是施擎出事,甚至可能驚動了施恆鴻,所以要麻煩施臨卿調查。
而他剛剛跟施臨卿通電話,隻說自己圍觀了施擎動手欺負人,卻沒說反製施擎的人正是他自己。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