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好跑的,我見不得人?”
薑禹的身後傳來池遲聽不出喜怒的聲音,心裡一個咯噔,轉過身來,無奈地看向他。
“不是你,是我見不得人,小遲,你……”
室外的光線透亮,他們終於看清了雙方的面容,這一次近在眼前,不過兩米。
池遲的臉上早沒有了過去的稚氣,反而介於青澀與成熟之間,已然與過去不同,倒是那副桀驁未變。
在足夠能打的容貌面前,桀驁是意氣風發的飛揚,隻叫人想捧著他,半點不覺得討厭。
池遲見到薑禹說完一句話之後再次呆愣住,覺得有些煩躁地甩開了他的手。
“我沒時間陪你鬧,找你就為了問一件事。”池遲停頓了下,撇過臉不去看他,語氣冷漠地問:“兩年前,為什麽要走?”
薑禹沒有注意到池遲問出這句時的氣息不穩,還有緊繃的下顎線。
他抿著唇,不知道如何回答。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偶爾有一兩個行人經過,時不時看向他們竊竊私語。
“Was machen diese beiden Asiaten?”
“Wer wei??”
“Vielleicht ist es das Temperament des Geliebten.”
薑禹聽不懂德語,池遲卻聽得懂。
他張了張嘴,又覺得在異國他鄉和這群老外吵架挺丟人的,閉上了。
轉而對著薑禹說:“快點說,說完我走了。”
池遲就是執拗地要一個答案,無論是壞到什麽地步的答案,再不能比這個人離開了他的事實更壞。
薑禹厭煩他也好,自身問題也好,起碼要告訴他,為什麽要離開。
池遲有很多東西,也認識很多人,在乎的卻很少。
他的人生在情感方面從未有一帆風順,畢竟很難有人走到過他的心裡,交付出全部的信任,甚至是一星半點的依賴。
能稱得上背棄他的人,面前這個叫薑禹的人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以後再不會有了。
薑禹有些著急,他不想讓池遲走,又想趕緊回到酒店,手心隱隱作痛,似乎有黏黏糊糊的液體在上面,在衣擺上擦了擦,在黑色的衣料上擦出一道深色的痕跡。
池遲看在眼裡,眸色變得深邃暗沉,他抓過薑禹的手,“張開。”
語氣有點凶,薑禹下意識往回收,還顫抖了一下。
池遲見他不僅躲,還一副毫無自知的模樣,來了一肚子氣。
“傻了嗎?我讓你張開手。”
這一次薑禹聽了話,乖乖張開了手,就是臉慢慢紅了起來,身體裡的精神力又在躁動,像是填不滿的無底洞,勾勾扯扯著池遲的精神力在充能。
池遲沒有關注他的異常,注意力都放在了那隻被掐出好幾道血痕的手掌上,眉頭鎖緊。
薑禹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傷,沒太在意,還在想剛剛池遲的問題。
他覺得今天不給出一個答案,池遲恐怕是不會放他走了,於是囁喏地問:“如果我說我是為你好,為你的未來好,你信嗎?”
池遲挑眉,驀地松開他的手,冷笑道:“信,怎麽不信,你說你得絕症要死了我都信。”
“我……”
池遲都不聽他說話,直接轉身就走,不帶絲毫猶豫。
“小遲!”
薑禹瞬間慌了,他真的很害怕池遲說的再也不見,立馬就要追上去,卻看見池遲轉彎拐進了一家看不出來是幹什麽的店鋪。
沒一會兒,池遲就出來了,手裡拿著東西又回到了他的面前。
是一盒創可貼。
“手。”池遲垂眸拆著手裡的便利貼,示意他伸出手。
薑禹眨眨眼,意識到池遲在心軟,立馬伸出手來,可憐兮兮地說:“有點疼。”
這語氣莫名讓池遲覺得耳熟,像是小玉不吃魚撒嬌,但這又是薑禹過去慣常對他使出的招數,便沒在意。
“活該。”他將便利貼橫著貼在薑禹的傷口上,貼了一排。
薑禹看著整整齊齊的四個創可貼,沉默了一瞬,又抬頭望向池遲,模樣很是無辜。
池遲以前挺吃他這一套的,但是此時此刻不吃。
他將剩下的創可貼塞到薑禹沒受傷的那隻手裡,繼續之前的話題,“就這?為我好?自以為是的為我好,所以跑了?”
薑禹見他這個態度,有些心虛,“……你不是要出國?”
池遲擰眉,“誰告訴你我要出國?”
薑禹小心覷著他,沒吭聲。
池遲想到薑禹連高中都沒讀,又想到自己的高中是外國語學校,在心裡默認了薑禹是有了什麽誤會,冷哼了聲。
這答案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他覺得自己這些年的氣白生了,像個冤種。
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沒有那麽緊張了,池遲有種釋然又很不爽的感覺。
但是他已經得到答案了,得到答案就要履行之前所說的話。
於是這一次轉身離開,池遲沒有拐向路邊便利店,而是直接走了。
“就這樣吧。”
他的聲音隨風運送到薑禹的耳朵裡,背影輕松,沒有回頭,抬起手隨意地揮了揮,作為告別。
他相信薑禹是真的為他好,卻再也不需要這份好了。
薑禹傻傻地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漸漸走遠,快要消失在柏林這座沉重又浪漫的城市的街頭,身體逐漸變冷,再沒了剛剛熱血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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