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絡油帶著淡淡的花香,並沒有讓人討厭的藥味。
江望問了一句這是什麽味道,醫師很溫和的告訴他,是“百合”的味道。
為了照顧病人情緒,他特地在活絡油裡加了一些有寧心作用的精油。
醫師姓林,是老爺子的私人醫生。十分有涵養的一個人,總能耐著性子跟江望解釋很多東西。
江望了解到不少按摩和推拿的技巧,還有康復相關的知識。
感覺林醫師是個很博學的人,江望便問了些有關潔癖的事。
林醫生聽他問這個,回道:“有些是天生的,有些是後來才養成的,有些人害怕的是細菌,有些人更多是心理原因。”
“心理原因。”
“對,就好似可以接受自己製造的髒汙,但接受不了其他人的觸碰。這種人,有很強的領域意識,只要是他認為乾淨的東西,是絕對不允許旁人沾染的。”
林醫生怕不好理解,乾脆舉了個例子:“就好比握手,其實別人的手不一定髒,哪怕是當著他的面洗乾淨,心理潔癖的人也不會願意去觸碰。這種跟生化指標都無關的心理病,其實是最棘手的。”
心病難醫,是共識。
有些人會出現反覆洗手的症狀,盡管手已經快要洗褪皮。這種事,常常給患者帶來很大的痛苦。
這種人不論住在哪裡,只要不住在自己的房間裡,都會很不自在。哪怕是在進行過嚴格消毒的病房,也要帶一套自己的床上用品來。
江望靜靜聽著林醫生的話,心下對路停舟的種種表現也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路停舟有潔癖不假,第二人格口中的“是你就可以”也不假。
這麽說,他也算是被路停舟所承認的人。
不論第一人格承不承認,反正第二人格是承認的。
“江先生也有這樣的困擾嗎?”林醫生忽然問了一句。
他的手落在江望的腳踝上,發現這人並沒有特殊的反應。
江望搖了搖頭,隻說是自己的朋友。
林醫生心下的懷疑的苗頭因為“朋友”兩個字,又被點燃了。
“很多人來谘詢我的時候,也是這麽說的。”林醫生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
“您不信?”
“不全信,其實試試就知道了。”林醫生說完,落在江望腳踝上的手,往上走了走。
路停舟進來的時候,一眼看到了落在江望膝蓋上的手。
“不好意思。”見到人進來,林醫生即使收回了手。
路停舟抬眼去看林醫生,然後又將目光落在了江望的腿上。
他並不覺得腳踝受傷需要按摩膝蓋,但眼下,也不好多過問。
“手法結束了,待會兒還要幫董事長檢查,我就先過去了。”林醫生說完,就離開了房間。
路停舟站了一會兒,才問江望需不需要毛巾。
江望很快意識到,他這會兒腿上都是活絡油,確實得擦擦。
路停舟細心的有些過頭了,這人不加班處理公司的事兒,老往這兒跑做什麽。
路停舟見江望點了頭,從衛生間取了一條用溫水打濕的毛巾。
他親眼看著江望把剛才林醫生碰過的地方擦乾淨,才將目光又小心翼翼的收回來。
心下有種莫名的踏實感,就好似現在的江望才是乾淨的,才是能夠觸碰的。
路停舟不會把這些想法告訴江望,因為這些念頭過於奇怪,是不正常的。
他是路家培養的繼承人,應該做一個最優秀的“Alpha”。這些不正常的想法,只能壓在心底。
“路總有事找我?”
江望能察覺到路停舟這幾Hela天狀態不太對,所以一直沒有放棄去詢問。盡管知道路停舟這人嘴硬,自己也得不答案,但他對路停舟每次過來想到的理由都十分好奇。
“晚飯會有人送上來,你不用下去。”好半天路停舟才說了這麽一句。
無關緊要的話,自從江望的腿受了傷,一直是馮管家在送飯。路停舟說這麽一句,實在有些多余了。
這個理由可不太合適。
“我知道了,多謝。”江望道了一句,然後放松了身子,把腰靠在身後的枕頭上。
他的目光落在路停舟的脖頸上,領口之下是前幾天兩個人濃情時留下的痕跡。
即使是這樣,路停舟的第一人格還是看不出來異常嗎。
他的身體分明已經習慣了那種事,這張嘴卻硬的像是鐵。
他又不是吃人的老虎,這麽憋著,有意思嗎?
路停舟還是離開了,在屋裡待了沒多久,就匆從往門外去。
或許是長時間沒有入睡,人的腦子已經變的不太清醒。
路停舟這幾天總有一種如鯁在喉的感覺,在得知江望為了救路鳴川,縱身跳入湖水中時,就有了這樣的感覺。
他到底想說什麽呢。
他想讓江望不要救路鳴川,不是因為他討厭路鳴川,而是不想讓江望為了任何一個人受傷,更不想讓江望卷進他與路登雲的紛爭之中。
路家從來都是個是非之地,他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把江望帶回來。
大局落定之前,他甚至連掌控自己的權利都沒有。
路停舟看著燈光昏暗的走廊,心下忽然有一種無力感。
他腳下是最昂貴的地磚,這棟宅子也價值數億。他看似擁有一切,卻始終是個受人擺布的Omega。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