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房間裡打滿地鋪,裡面住著的都是女人和孩子,約有十來個孩子,皆是手腳扭曲,面容十分駭人。
柏安情不自禁地上前,檢查最邊上的女人,她懷中嬰兒不過幾個月大小,小臉青紫,費力地哭叫,女人神情麻木地搖晃嬰兒,嘴裡哼著哄睡的童謠。
扒開包被,嬰兒的手臂支棱出來,可它卻足足生著三隻手臂,右腋下綿軟的手臂,像個肉瘤似的。
柏安手指輕輕撫摸嬰兒的小臉,它張開眼睛看向他,哭聲漸漸停止,發出柔軟的囈語。
“不要包裹太緊,夏天孩子會熱。”
女人緊抱嬰兒,咬緊下唇,眼淚唰地落下,“醜……”
“唉,母神湯管用了幾百年。可近些年來,像這樣誕下畸形嬰孩的婦人,漸漸多了起來。她們有些人,是被婆家趕出來的,有些人,是自願住進來,日夜向母神祈求。”
“我想請你調查清楚,母神湯為什麽會失效,又如何能夠解決現在的情況,”廟祝帶著柏安來到外面,“你看如何?”
柏安陷入踟躕,“不是不可,只是我現在急著要找他……”
“呵呵,你盡管去,只要別忘記答應我的事情就好了。”
廟祝領他回到母神像前,供奉一支香,“母神憐愛所有能生育的生靈,她會指引你。”
“你知道他去了哪裡嗎?”
“不知道。”
柏安黑線。
“但是你不要急,母神會告訴我的。”
柏安猶豫片刻,還是說出自己的猜想:“或許你可以派人去附近的山看一看,又或者查看一下水源。”
聽廟祝所說,這種畸形嬰兒並不是只會出現在人的身上,那必然是有引起畸變的外部原因。
廟祝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然後遞給柏安一個盒子,裡面是一隻蛹。
“尋香蛹,他身上沾染了母神的氣息,今夜它便會破繭成蝶,獲得新生,它會帶你找到他。”
“也許破解之法就在你身上,好了,你走吧。”
廟祝送完東西,便揮手讓柏安離開。
從始至終他沒問起柏安的名字,也不知道柏安是做什麽的,甚至沒問歸期。
“你不怕我不回來了嗎?”柏安忍不住好奇問他。
“你會嗎?”
柏安有種被拿捏住的感覺,鬱悶地:“不會,等我找到他,還會路過這裡的。”
離開母神廟前,柏安又回頭看了一眼巍峨的神像,廟祝虔誠地站在神像下面,如同被母親溫柔俯視的孩童。
“母神啊,只要我找的人夠多,一定能夠找到解決之法的。”
“如果他不回來,母神會給予他懲罰的,是嗎?”
柏安回到客棧,柱子坐在他房門前昏昏欲睡,輕輕拍他,柱子猛地驚醒。
“柏大夫,你回來了,放心,我一直看著呢,沒人進過你的房間。”
“好,多謝你,你也回去休息吧。”柏安跟他道了晚安,這才進房洗漱休息。
躺在床上睡不著覺,他看著木盒裡的蟬蛹慢慢突破束縛,蝶翼是鳶藍色,在月光下如夢似幻。
蝴蝶一直向西邊飛動,見柏安沒有跟上的意思,很通人性地停留在窗邊。
柏安放下心,很快便沉沉睡去。
翌日大早,柱子敲響柏安的房門,卻沒有絲毫動靜,他迷茫下樓,遇到店小二。
“這位客官,與你同來的公子已經結了房錢,還給你留了東西。”店小二掏出一本書遞給柱子,又不像是他給柏安的那本。
柱子不認字,托店小二問了帳房,才知曉那是一本蒙學之書。
柏安天還沒亮就又踏上旅程,騎在騾子上直打哈欠,絲毫不知道身後小鎮開始流傳起關於他的傳說。
陽光下蝴蝶一直往西飛,飛累了就回到柏安身邊休息片刻,一直到晌午,漫長的黃土路上也難見到幾個人。
晌午太陽大的時候,他就停在樹下休息,簡便地架起灶台,煮些乾糧野菜。壺裡的水喝完,便去路邊的村莊討要一些。
若是遇到有人生病,則挑明身份,再免費施救一番。
如此過了三天,柏安終於趕到西京,再往前走幾天,便能到達大雁關。
入夜,柏安靠在樹上休息,嘴裡含著茅草根,細細嚼著甜意。
趕路的時候經常會遇到路邊可以用來入藥的藥草,柏安已經很克制自己了,不過灰灰很喜歡吃茅草根,不趕夜路,便挖些給它。
柏安也跟著吃了起來,這玩意島上也有,山崖邊長的漫山遍野,吃起來利尿消菌,最重要的是它是甜的。
時不時往柴火堆裡扔幾根樹枝,火苗便會猛地一躥,古代生態實在太好,在野外過夜總是能聽到狼群嚎叫。
柏安看著星空,過了今晚,他可能就會回到現實,內心有些焦急的期待之感。
也不知道師父他們煉藥時有沒有弄到一覺丹。
柏安想著,困意上湧,眼看著就要睡著時,突然聽到遠處急促的馬蹄聲,那聲音越來越近,震得柴火散亂。
柏安坐直身子,借著明亮的月色,看見遠處一行人騎著馬正朝這裡趕來。
“駕!快點!主人有命,明日寅時要在西京郊外等她!想活命的都給我快些趕路!”
那些人看都沒看柏安一眼,掀起一陣塵土,很快就消失在黑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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