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解釋什麽?”良薑勾起唇角,親眼看見柏安的耳尖變得紅了。
他壓低聲音,本來就如同沙礫般觸感的音色更加低醇,“我為什麽不能抱你?”
他的聲音落到柏安的耳朵裡就像是共振一般,大腦皮層都直呼刺激。
每次都是他調戲良薑,這次被反調戲了,算不算進步?
柏安忍不住笑意,他牽著良薑的手放在自己腰上,“你身子舒服些了嗎?”
“不要打岔,回答我,嗯?”
柏安掏了掏耳朵,實在是太刺激了。他想了想原因,認真回答道:“大概是我已經習慣保護別人了。”
因此無論什麽時候,都下意識地想做那個保護者,他永遠獨立,冷靜,會想很多。
所以被良薑這樣保護地置於身前,看不清良薑的表情,便無法判斷他對他的感情,對於一個從小看人臉色長大的人來說,失去別人對他看法的判斷,就像是迷失在沙漠裡一樣,讓人害怕。
說到底,他就是沒有信心,認為自己即使表現的很糟糕,也會有人無條件的愛他。
他需要付出,需要別人的肯定給他自信,讓他知道至少自己的愛會收到回報。
這就夠了。
良薑將他圈得更緊了,他學著柏安那樣,下巴擱在柏安肩膀上,側臉去看柏安的神色。
柏安神色很淡,哪怕剛才那一瞬間想了很多心酸的事情,面上也沒有表現出來。
可良薑卻很肯定地對他說:“你不開心了。”
他向來直言直語,說話不會想太多,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如果是別人,可能察覺到柏安的不開心就會岔過去,可他偏要指出來,還要細細深究。
“為什麽習慣保護別人你就會不開心?”
柏安是蚌。哪怕內心掀起驚濤駭浪,他能對別人說出來的頂多就是一個“沒事”。
良薑絕對是撬棍,哪怕柏安是蚌,他也能以一種刁鑽無害的方式使勁撬開他的殼。
想讓他等待柏安主動敞開心扉?
不可能。
駱駝的速度不算慢,不遠不近地跟在羊群後面,雜技四人組跟在他們後面,不遠不近。
他們親密地共騎一頭駱駝,就像是依偎在一座搖晃的孤島之上。
陽光熱烈,照得柏安眯著眼睛,“也沒什麽不開心的。”
良薑冷笑:“我讓你不開心了。”
怎麽就扯到他了?柏安一個頭兩個大。
“你沒有讓我不開心。”
“我現在功力失去大半,若是瘋人王趕來,你把我丟下好了。”
“不要胡說,我不會把你丟下的。”柏安有些無奈。
“你就是這樣口是心非,即使不願意保護別人也要習慣性去保護別人,所以你不開心了。”
良薑艱難地說著這些話,有點彎繞。
但柏安聽明白了,還是在繞著彎子對他的話耿耿於懷呢。
話說有孕是不是會改變人的性格啊?男人懷孕也不例外嗎?
想到卜世傑發來的孕期注意事項,柏安在心中腹誹。
這個時候,丈夫是一定要給孕夫信心,鼓勵他的,要不厭其煩,有耐心。因為孕夫心情不好也會影響身體,惡性循環。
柏安道:“你不是別人。”
“我是誰?”
“我的夫人。”
“我會殺了你。”
柏安笑得彎下腰,良薑扶著他不叫他跌下去,將他拉著靠到自己身上,“快說,為什麽不開心!”
啊,良薑真的是咬定一件事情,不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就不會放棄。
柏安不敢靠在他身上,怕壓著他的肚子,可良薑卻冷哼一聲,壓著他,二人背腹緊貼。
“快說。”良薑壓低聲音威脅。
柏安無奈望天,他們離雪山越來越近了,天上太陽那麽大,卻也不覺得燥熱,還有幾分涼爽。
仔細想想,為什麽習慣性保護別人會讓他不開心呢。
其實保護別人,站在別人的位置上換位思考,本來就是他的性格,包容,溫柔,仔細,這些本來就是一個人的優良品質。
很小的時候爺爺就誇過柏安,他有同理心,能夠理解病人的病痛;他能夠包容病人生病時的無理取鬧,能夠仔細考慮到病人生病的方方面面……
柏安也一直以爺爺為榜樣要求自己,尤其是後來他自己生病,對病人的痛苦和求生欲更加能夠理解。
可這些所謂的好的品質,在他寄住在叔叔家後被全部推翻,換來的是無盡的打壓。他溫柔是裝的,耐心是演的,總之什麽都是他的錯。
哪怕柏安知道他們是故意的,可還是會痛苦,會懷疑自己。
每次痛苦,他總是會想到小時候,那時候他有爸爸媽媽,有爺爺,他也曾被保護得很好。
可現在無論有多麽痛苦,都不會有人在意,更不會有人幫他解決,就算說出來也沒什麽用,還是要一個人扛,說出來會被同情、憐憫,然後成為別人茶余飯後的談資。
會保護別人,本應該是好的品質,可卻蒙上柏安長久以往的痛苦陰影,和沒有人會保護他掛鉤,所以提起來時會下意識覺得不開心。
“可能是我也想被別人保護吧。”柏安雲淡風輕地解釋著。
他早就已經想明白了,他只需要強大,做自己,甚至無需別人摻和到他的人生裡,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完一生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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