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光著腳的趕緊踩上拖鞋，其中就有顧雲。

　　比起下水訓練，洗澡的過程才是教練最操心的環節。在泳池裡最大的危險就是嗆水，池邊有兩個救生員，再加上兩個教練，根本沒有死角。他們身經百戰，但凡哪個孩子出現問題都能立馬發現，可這室內的危險就太多了，還都是隱形的，防不勝防。

　　不穿拖鞋踩在泡沫上滑倒，不小心撞到金屬衣櫃上，不留神貼在暖氣片上，再或者沒有調節好水溫被燙到……哎呀，滿眼都是危險。一到這時候教練們都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等學生們洗完了再開始輪流衝洗。

　　陸水和水泊雨擠在一個花灑下面，兩個人快速地洗著頭髮，頭上都頂著一層柔軟綿密的白色泡沫。洗澡的時候陸水會偷偷看他，但是和他說話的機會不多，大家都說水泊雨將來會是夢之隊的成員，因為他有非常厲害的爸爸媽媽。

　　平日裡他都是和顧風一起洗澡的，今天換了顧雲，他才不要和顧雲一起。後面還有排隊的小朋友，兩個人趕快洗完趕緊出去，哆哆嗦嗦地去找浴巾。

　　“好冷啊。”陸水終於忍不住說了一句，每到這時候他才會懷念不下水的陸上課程。更衣間裡已經站滿小朋友，大家抱著小膀子等著穿衣服，擠來擠去。

　　“你別擠我啊，我還沒有拿到呢。”

　　“別擠我別擠我，我馬上就穿好了！”

　　“誰會用吹風機啊，為什麽我開不開它?”

　　熱氣蒸騰，看誰都在霧蒙蒙的白氣裡，陸水的腦袋上頂著乾毛巾，雙手飛快地抹著潤膚油。可是由於體表根本沒乾，穿秋褲都穿不上去。平時這時候他都會和顧風互相幫忙穿，今天……他才不要和顧雲一起穿衣服呢。

　　也不知道小隊長怎麽樣了，他好容易生病的。陸水快快地穿上，跟著老師一起排隊去吹頭髮，等到頭髮吹到差不多幹了就迫不及待地跑出去，找哥哥一起吃飯。

　　“哥哥。”等陸水找到陳雙時，桌子上的拚圖已經完成了，“哇，好漂亮！”

　　陳雙不怎麽喜歡看書，無聊的時候就喜歡玩，先摸了摸弟弟的頭髮：“沒有吹乾。”

　　他頭上戴著一頂毛線帽，壓著劉海兒，蓋著太陽穴的那塊胎記。只有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健談一些，在外面的時候就不怎麽愛說話了。陸水很心疼他，什麽話都說在他的前面：“不冷，哥哥咱們去吃飯吧，中午要好好吃飯。”

　　“好。”陳雙沒有收桌上的拚圖，而是轉身收拾好了兩個人的書包。

　　“吃完飯咱們去打雪仗吧！”陸水看了看外面的積雪厚度，“我們堆雪人！”

　　“好啊。”陳雙背上書包，從兜裡拿出一小把人民幣來。錢不多，他一塊錢一塊錢地數著，計算著這點錢能和弟弟吃點什麽。

　　不遠處，水泊雨躲在爸爸的身後，偷偷地看著陳雙和陸水。他們總會拉著手一起來，再拉著手一起走，無時無刻不在一起。有時候陸水在訓練的過程裡也會過去找陳雙，像是怕哥哥寂寞，專門過去說上幾句話。

　　確實是很寂寞，等人的過程非常無聊，更不用說是一整天的訓練。可是水泊雨從沒在陳雙的臉上看出不耐煩來，有時候自己沒做好動作，爸爸媽媽都會不耐煩，可是他永遠不煩陸水。

　　他們剛剛還說吃完飯會一起出去玩兒，水泊雨羨慕地看著陳雙，如果自己也有一個這樣的哥哥就好了。

　　“小雨，你看什麽呢?”袁浩瀚今天中午來陪孩子吃飯。

　　“沒、沒看什麽。”水泊雨趕快搖搖頭，可是又禁不住誘惑，看向窗外那一層白皚皚，“爸爸，我想堆個雪人。”

　　“不行，現在出去玩雪會感冒。”袁浩瀚理所當然地拒絕了，“咱們去吃飯吧，吃完飯你媽媽還要和你視頻呢，她剛才看了你今天的訓練錄像，說有幾個地方要注意一下。”

　　“哦……我知道了。”水泊雨牽住爸爸的大手，一步一回頭地走向餐廳。但是他也沒有覺得這有什麽不對，自己應該是隊裡成績最好的那個人，不能給家裡丟臉。

　　顧雲無所事事地等著爸媽來送飯，然後一邊晃著腿一邊將餐盒裡的飯菜都吃光了。“我弟好了沒有啊?他可真弱。”

　　“不可以這樣說弟弟。”顧陽輝對他們兄弟倆的相處問題無從下手，“弟弟的身體和你不一樣，所以才會生病。”

　　“他怎麽不一樣啊?”顧雲沒覺得，“他和我一模一樣。”

　　“他跟你的身體構造不一樣。”顧陽輝提起來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如此小概率的事件竟然真實地落在了自己的兒子身上。鏡面人，小風的整個身體就是小雲的翻轉板，這在同卵雙胞胎當中非常少見。而這樣長大的雙胞胎不僅身體構造全然相反，連帶著生活習慣也完全相反，小雲從會拿筆那天開始就是個左撇子。

　　兩個人6歲那年一前一後掉了第一顆乳牙，也是一左一右。命運像是開足馬力給他們的人生擰向不同方向。

　　“好吧……”顧雲不懂身體構造不同在哪裡了，反正他印象裡的弟弟就是經常生病，還總是連累自己，“爸，我弟其實一點都不老實。”

　　顧陽輝笑了。“沒有吧，家裡最不老實的那個人不就是你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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