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複一日,從清晨到日暮,從月亮升起到曦光微露,明明精疲力竭,卻總是無法入睡,許策的身體仿佛喪失了睡眠功能,只要他一閉上眼,腦子裡就充滿著尖銳刺耳的囂鳴聲。
這天一早,唐湉就給許策發信息,「策哥,池越一直在問我你在哪裡拍戲,他周末要來探班。策兒啊,我真的快要頂不住了!」
過了很久,唐湉才收到許策的回復,「甜甜哥,你給小崽說,周末我要回公司開會,會在家住一天,讓他到家裡來找我。」
周六深夜,許策吃了正常劑量三倍的安眠藥。
這一晚,好像睡得很好,又好像一刻都未睡著。
早上起床後,許策把浴缸放滿熱水,然後將整個身體完全浸泡其中,不知過了多久,血色才終於一點一點地重新爬上臉頰。
池越帶了豆漿,油條和蟹黃小籠包來,許策最喜歡傳統中式早餐,池越一早就去老字號排隊。
到了許策家後,池越先將早餐放到餐桌上,然後躡手躡腳地推開臥室門,只見床鋪已經收拾得整整齊齊,池越便去浴室找人。
浴室裡熱氣騰騰的,池越見他哥伏在浴缸邊沿,手臂枕著臉,眼睛閉著。
哥哥的手臂好像又瘦了一圈,手腕細得仿佛輕輕一抓就會碎掉,池越心底泛起密密的疼痛。
池越走過去,蹲在浴缸旁,喊了聲哥。
許策睜開眼,見到池越就笑了,“小崽這麽早呀。”
許策皮膚白,泡過熱水澡後,白皙的皮膚洇出粉色來,精致的五官在嫋嫋熱氣的氤氳下越發漂亮明豔。
池越俯下身含住許策的唇,良久才分開。
池越取來浴巾裹住許策,把人直接抱出來,許策依戀地靠在池越懷裡。
“想再睡會兒,還是先起來吃早餐?”池越的聲音很溫柔。
“想和你一起吃早餐。”許策的聲音懶洋洋的,“昨晚睡得好,可能睡得太久了些,頭暈,今天都不睡了。”
池越幫許策穿好睡衣,又用指腹給他按了會兒太陽穴,許策軟軟地趴在池越腿上,眼睛半眯著,像隻貪睡的貓。
倆人一起吃早餐,池越問許策吃得出是哪家的嗎,許策又夾了一隻蟹粉小籠,先將面皮撕開一個小口,吮吸完湯汁後,又認真地把整顆小籠吃完,篤定道:“大壺春的!”
池越笑了,“還說是老吳館的鐵粉,老吳館的老板得哭半宿。”
許策也笑了,“老字號都好吃,排名不分先後。”
這日天氣很好,池越和許策在小公園裡轉了會兒,幾個老大爺在亭子裡下象棋,賽況一度極為膠著,許策饒有興趣地站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池越在他耳邊輕聲問道:“你說等我們老了,是不是也會常常來公園曬太陽。”
許策愣了一下,然後笑著回答道:“可能不會,如果我運氣好,能活到八十歲,我應該會是一個整天躺在床上,躺在沙發上,哪裡都不去的懶老頭兒。”
池越摸了摸許策的頭髮,“那我就陪著你,哪裡都不去。”
許策抬眼看向池越,伸出手悄悄拉住了池越的衣角。
明媚的陽光灑在許策臉上,許策的臉白得發光,池越笑著看向許策清澈明亮的雙眼,逼迫自己忽略他沒有血色的臉頰和嘴唇。
小公園的草坪上有個很小型的兒童遊樂園,今天天氣好,又是周日,過來玩的小朋友很多,快到中午,小朋友們才被家長陸續領回家。
池越笑眯眯地看著許策乖乖排在兩個小朋友的後面,等著蕩秋千。
排在許策身後的小女孩拽了拽許策的衣角,許策回過頭蹲下身。
“大哥哥,你也要蕩秋千嗎?”小女孩奶聲奶氣地問他。
許策有些不好意思,“你想排到我前面嗎?”
小女孩搖頭,指著前面的秋千說,“媽媽說要輪流玩。有兩個秋千呢,待會我們可以一起玩。”
最後兩個小朋友被家長領走了,說話奶聲奶氣的小女孩玩了一會兒,依依不舍地和許策說拜拜,也被媽媽牽著小手走了。
池越這才走到許策身後,掌心放在他單薄的背脊上,動作很輕地推他,許策不滿意,問池越是不是沒吃早飯,讓他大力推。
秋千越蕩越高,許策笑得很開心,池越仿佛看到有淚從許策的眼角溢出來,朝著鬢角的方向滑落。
許策從秋千上下來的時候,池越仔細看了看他的眼,許策的眼睛在明媚的陽光下清澈透亮,哪有哭過的樣子,池越想,自己可能有些魔怔了。
周末過後,許策又去了外地拍戲,池越很想他,但許策真的很忙,微信常常一整天都不回,等到終於收到回復的時候,通常也只是隻言片語。
池越想,自己應該要學會做一個體貼的男朋友,不能太粘人,他逼迫自己,每天發給許策的信息不能超過十條。
池越不知道每天十條的數量會不會太多,他只是太想許策了,想抱抱他,親親他,哪怕只是聽一聽他的聲音也好。
池越突然想到許策曾經送過他一支錄音筆,裡面有很多許策的英文錄音,然而他在家裡找了好幾天,差點把木地板都給撬了也沒找到。
那支自倆人戀愛以來就塵封的錄音筆,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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