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越幾乎不允許許策離開他的視線范圍內,特別是許策剛醒來的那兩天,池越幾乎和許策寸步不離。
許策住的病房是個大套間,設施設備完善舒適,池越卻從來不去隔壁房間的大床上休息。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一雙大長腿委委屈屈地蜷縮在許策病床旁的小沙發上,睡姿看上去就不舒服。
偶爾許策半夜醒來,發現池越都不在沙發上,要麽歪歪扭扭地坐在病床邊的椅子裡,要麽上半身趴在病床上,拉著他的手,頭也要埋在他的手臂裡,睡著後眉心依舊微微蹙著。
許策讓池越上來和他一起睡,池越擔心病床太小影響許策休息,總是不答應,直到許策真的生氣了才勉勉強強地睡上來,然後又很孩子氣地把許策抱得很緊。
人被抱得太緊其實會睡不好,許策屏住笑意看著身旁這隻暴躁的大型動物,心想:“到底是要我好好休息,還是不準我睡覺啊……”但不知道為什麽,被池越用力地抱在懷裡後,通常許策也會睡得很沉,有時連夢都不會做。
這天下午,池越要參加一個重要的視頻會議,開會前很是不放心地和許策約法三章:“哥,如果你想出去散步,必須等我開完會再陪你一起去;如果想吃東西,病房裡的隨意,外面的食物必須讓唐湉親自去買;視頻會議大約需要兩到三小時,如果想我了,可以給我發信息,我可以暫停會議出來陪你一會兒。”
許策沒脾氣地把這隻粘人的狼崽子往隔壁房間推,“我哪兒都不去,待會就把水果全部吃完。”許策踮起腳輕輕吻了吻池越的唇,聲音又軟又甜,“知道了,想你就給你發信息,等你會議間隙推開這扇門……”
池越按住許策的腰,讓他能與自己貼得近一些,更近一些,他加深著這個吻,吻得很用力,直到把許策的嘴唇吮得水潤嫣紅,微微腫了起來。
視頻會議池越遲到了十分鍾,他打開筆電將財報數據快速地重新審閱一遍後,看向攝像頭,“我先說本次會議的結論:財報數據我不滿意。”
與會的各部門負責人屏息斂聲,池越面色平靜地看著屏幕上正襟危坐的營銷部負責人,端坐在酒店房間書桌前的范星瀾打開自己面前的麥克風,“請集團營銷部先做匯報。”
許策躺回病床上,稍稍平複了一下急促的呼吸,他先是看了會兒窗外波光粼粼的哈爾斯湖和鬱鬱蔥蔥的休廉德山林,然後從床頭櫃上把手機撈過來,給祁青泓撥了個電話。
祁青泓很快就接起來,聲音很輕,但語氣有些急,“策兒?怎麽了?”
許策愣了一瞬,方才驚覺這個時間點不對,“對不起對不起,吵到你休息了吧,沒什麽事兒,你別著急,我就是…想和你說說話。”
聽筒裡傳來輕微的布料摩擦的聲音,許策隱約聽到雲辰小聲嘟囔了句什麽,以及祁青泓脾氣很好地哄人的聲音。
祁青泓小心地幫雲辰蓋好被子,躡手躡腳地從床上爬起來走出臥室,關上門,走進書房,再關好門後,才脾氣很壞地衝電話喊:“許策你腦子有病吧!我這裡幾點!你找人聊天的時候麻煩看下當地時間好不好!”
許策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腦子昏了,吵到辰辰了嗎?”
祁青泓氣道:“吵到了!”
“我錯了。”
祁青泓彈了根煙出來,暴躁地揉了揉眉心,“嚇我一跳,還以為你身體……”
許策再次小聲道歉,“我身體挺好的,哥你別擔心,其實我昨天就可以出院了,但小崽不允許,硬要我多住幾天。”
祁青泓擰著的眉頭這才松開,口氣不耐煩道:“那是怎麽了?難為你還想得到給我打電話,你那頭甩不掉的粘人精呢?”
許策護短,“不許亂取外號!你還不是粘人精!天天粘著我家辰辰小可愛!還不準我們出去玩!”
祁青泓:……
“青泓……”許策垂著眼,看著病床上雪白的床單,“小崽…知道任志丘的事了。”
祁青泓吐出一口煙,“遲早的事。”
許策的手指無意識地揪著床單,“我…有些害怕。”
祁青泓很慢地閉了下眼,“當年的事,你是受害方,池越就算全部知道了也沒關系,不要怕。”
良久,許策都沒有說話。
“策兒,你有沒有想過,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池越。”
“我…不會,但是,我也不會騙他,哪怕當年…我也從來沒有對他說過一句假話。”潔白的床單像潔白的雪花一樣刺眼,刺得許策雙眼微微泛紅。
這件事他已經堅守了六年,仿佛已經成為信念般的存在,許策想,如果可以,他會一直堅守下去。
許策的聲音放得很輕,“我這輩子都放不下他。我本以為,我會抱著回憶過完余生,就算死皮賴臉追求他的時候,也沒想過真的還能從頭來過。哥,我…心裡,一直都很難受,每一天,每分每秒都很難受……沒有人能心甘情願地容忍愛人藏著可怕的秘密,捂著難堪的傷疤,一副躲躲閃閃,欲言又止的樣子,我自己看到都覺得…惡心。”
“策兒……”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