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板急了,他就是為了半價桌椅的利潤來的,要是拉不走這堆桌椅不就虧錢了嗎。
正要跟老師吵,他忽然看到對面二樓的教學樓窗邊有個人站在那裡,一半是普通人的模樣,另一半是血淋淋的器官,現在是大白天,他甚至能看到那個鬼粉嫩嫩的腦子。
他聲音有些顫抖:“李老師,你、你們學校現在還有學生在裡面嗎?”
“沒有,他們早就去清河中學了,你問這個做什麽……”李老師的聲音卡在一半,像被人捏住喉嚨,小聲問:“出現了?”
何老板點頭,那個鬼好像知道他們在說什麽,站在窗邊緩緩露出一個笑,嘴上的肌肉被牽動著,血肉下的眼珠突起,顯得猙獰又可怕。
大家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卻什麽也沒看到,不知道是何老板在演戲,還是真的只有他一個人能看見那個東西。
“那間教室的門我已經關了,關之前還確認了好幾遍,不可能有人在那裡的。”李老師的音量提高了一些,他也不想相信,但是何老板的恐懼太真實了,如果這是演的,那他可以改行去當演員了。
地上的香火味極其濃鬱,讓何老板狂跳的心頭安定下來,想起自己的計劃,他咬咬牙,從地上攏起一把香灰放到口袋裡,說:“既然你們不信,那就公平競爭,也不說誰出的價高了,就看誰能把這裡的東西帶出去。”
李老師猶猶豫豫地看向季明希,他希望能把這批桌椅延續給另一個學校,但又不希望自己的行為害了別人。
季明希一口氣答應了下來,還以為這趟要跑空,沒想到峰回路轉,老天又給了他一個機會。
李老師:“你們比吧,我在外面等你們。”
說完他就往學校外走去,他搓了搓手臂,明明天氣不冷,手上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地上的香終於燃盡,化為一條普通人看不見的小黑蛇朝餓餓襲去。
餓餓應激得身上長出許多張嘴巴,但那小黑蛇還沒過來,就被簡荒兩指一並掐散在空中。
在季明希看過來時,簡荒輕抖指尖,說:“有小飛蟲。”
餓餓快速閉緊身上的嘴巴,盡量不讓被“小飛蟲”嚇到的自己顯得太弱。
在他們說話間,何老板已經走進了教學樓裡,四周忽然暗了下來,像是被人撥動時鍾,從青天白日調到了黃昏時分,暗,但又不完全暗。
暗淡的光透過玻璃,將走廊切割成一段段均勻的方塊,模糊了現實與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遠處的李老師還站在門口往裡看,臉上卻沒有一絲變化,看樣子他們已經陷入了妖怪的領域中,而外面的學校,依舊沐浴在陽光下。
何老板緊緊地抓緊手裡的香灰,完全沒注意到那股濃鬱的味道已經散去,現在的他隻想著快點找到那個鬼,然後把香灰灑在它的臉上收服它。
他沒說謊,他是真的在這裡遇見了鬼,要不然也不會一分錢沒撈著就往山下跑,但是看到李老師把這批貨半價出售時,他又忍不住心動了,好像但凡什麽事和鬼沾上關系,就能降不少價,比如鬼宅。
這個時候,他遇見了找他包車去十何村的道師,那個道師要來村裡收鬼,他磨了那個道師一路,才花十萬買來這個香,據說點燃後把香灰撒在鬼的臉上,鬼就會乖乖聽自己的話。
那群像是來郊遊的年輕人還在榕樹下聊天,只有他一人的走廊卻傳來兩個人的腳步聲,他停下來,緊緊地抓著香灰,只要抓住這個鬼,以後他就能模仿這次鬧鬼的事件跟人壓價了,要是運氣好,說不定還能弄一套房子住住。
腳步聲越來越近,每一步都像踏在他的心上,何老板閉著眼預測距離,就在腳步聲出現在自己身後時屏住呼吸,將手上的香灰撒了過去。
香灰在空氣中揚起,然後全部落到地上。
他的後面,一個人也沒有。
何老板雙目瞪大,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呼哧呼哧”,同樣沉重的呼吸聲出現在他的耳邊,他往四周看去,卻沒有看到一個人。
他把手收回兜裡,香灰已經被他揚完了,裡面只有少得可憐的粉末。
十萬買來的保命符沒了,接下來他將會遇見什麽。
冷汗從他的額角滑落,沉重的呼吸和與他同步的腳步聲一直在耳邊回響,除此以外,他聽不到任何聲音。
他低著頭匆匆往前走,窗子外似乎還傳來那群小孩子聊天的聲音,像是通往人間的指引,讓他在這詭異的環境中找到一絲人間煙火氣。
他忍不住往窗外看去,以此尋求一絲安慰。
天空越來越暗,玻璃窗成了一面鏡子,映出窗前人的模樣。
何老板沒有看到那群操場上的年輕人,反而看到被剝了皮的自己,眼睛突起,脂肪堆積,所有器官都清清楚楚地展示在他的面前,還有頭上不怎麽發皺的腦子。
玻璃窗裡的自己從肚子裡掏出腸子,像玩毛線球一樣絞起來,與此同時,他的腸胃感受到一陣鑽心的疼。
“從第一天我就警告你了,如果抱著那樣的心再次回來,我不會放過你。”
“啊啊啊——”
尖叫聲從教學樓裡傳來,季明希當即跑過去,前方像是無盡的夜,越往前越黑,遮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四面八方傳來痛苦的呼吸聲,“呼哧呼哧”地帶著接近虛脫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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