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拐過一個大彎繼續說:“不過最近學校裡又開始有考高分的學生受傷,和幾十年前發生的事情一模一樣,好像還更加過分,所以大家都說山神廟倒塌,被鎮壓的‘第一’回來了。”
艾左思皺著眉,給這個毫無激情的鬼故事打上差評,“欺壓好學生在學校裡不是很常見嗎,不要什麽事情都推給鬼怪,鬼怪才不會做爭第一這種無聊的事。”
季明希對此表示不讚同:“怎麽能小看這個鬼怪的上進心,拿第一也是需要很努力的。”
艾左思:……?
我的重點是這個嗎?
司機也忍不住笑了兩聲,說:“其實你倆都對,後來調查發現的確是一群搗蛋學生搞的鬼,只是發現那些人時,他們身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我剛才不是說柳書林壓分考第二時還有個人考了第一嘛,但奇怪的是,沒人記得那個人的名字和相貌,他就像是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所以大家都說那個人是鬼怪,被山神大人帶走了。為了方便講故事,我們都稱他為‘第一’。”
季明希下意識地看向季一,對方安安靜靜地看著窗外,還是那副恨不得讓自己變成透明人的模樣。
他伸手摸了摸季一的頭,為自己的荒唐猜想感到好笑。
艾左思搓了搓手臂,“有點感覺了,但在我這還是不合格,沒有人死也沒有人受傷,上趕著考第一當靶子的鬼怪,是不是太弱了點。”
司機哈哈大笑,“我們這有一句山神留下的話,誰說鬼怪就一定是壞的呢。”
“鬼怪就是壞的啊。”百曉生看著窗外嘟噥,聲音輕輕的只有他旁邊的季明希能聽見。
*
幾人在清河中學下車時,已經有個頭髮花白的老者在門口等候,那是清河中學的校長,是學校裡年紀最大的老師,也是剛才校園怪談裡的主角。
“辛苦了,你選擇回來真的很了不起。”柳書林握住季明希的手。
季明希順勢抱了抱瘦弱的校長,笑道:“您更偉大。”
清河鎮人少學生少,清河中學裡面其實包含著小學和初中,在最困難的時候,整個學校的課都是由柳書林一個人上的,季明希也是柳書林的學生之一。
柳書林拍拍季明希的手,想說些鼓勵的話,但最終什麽也沒說出來。
鄉村教師的苦,沒人比他更清楚了。
季明希是他帶過的最有出息的學生,他以為這孩子會呆在京市發展,沒想到畢業了竟回來當老師,他也不知道是該驕傲還是心酸。
這孩子無父無母,本該無所牽掛往遠飛,但他卻選擇飛回這個山溝溝。
“都辛苦,都偉大,所以我們可以進去考試了嗎……唔唔唔。”季一話還沒說完就被捂住了嘴。
季百曉笑容靦腆,乖巧道:“老師你們繼續聊,不用管我們,小一一不懂禮貌,我幫老師管管他。”
如果不看季一被按得陷出一個手掌印的嘴巴,那真的是十分乖巧禮貌了。
季明希好笑地把兩人分開,先是誇獎季一愛學習,又安撫了表情奇怪但看起來似乎是想生氣的百曉生,完全不記得自己根本沒有和他們說過模擬考的事情。
他給柳書林介紹道:“這就是我剛才跟您說的那兩個孩子,季一和季百曉。季一,百曉,這位是我的老師,也是清河中學的校長,柳書林老師。”
季一黑沉沉的眼珠裡沒有任何人的倒影,機械一樣順著季明希的話說:“柳老師好。”
柳書林看了他許久,眼中的感情複雜得令人看不清,最終隻化為一聲濃重的歎息。
“柳老師?”季明希喚了聲,問:“我這學生怎麽了嗎?”
柳書林搖頭,慢悠悠地往前走,“沒什麽,只是想起了一個故人,明希啊,這孩子身上穿的還是70年前的老校服,那時候我也才十幾歲,真是令人懷念。”
季明希回頭看了眼季一,語氣沉痛:“沒想到這孩子的衣服竟然那麽舊了,明天我就帶他去買新的。”
柳書林:……
重點是在這裡嗎?
差點忘了,這孩子的理解能力一向奇怪,正常人除了學習根本就對不上季明希的腦回路。
他趁著季明希在反省的時候回頭看了眼,那孩子的眼睛依舊暗得沒有一絲光亮,只是嘴角微微揚起,食指抵在唇邊。
這一瞬,他好像回到了七十年前的課堂,除了他沒人發現班裡突然多了個人,而那個男孩安靜地坐在窗邊,笑著對他做了這個動作。
另一個叫做季百曉的男孩正四處張望,絲毫沒覺得他們的互動有什麽奇怪。
再看看身邊跟他討教教書經驗的季明希,柳書林歎了口氣,恐怕我這豐富的教學經驗對你而言是一點用也沒有啊。
這個學校依山而建,雖然不大,但該有的場地都很齊全,穿過操場來到教學樓時,季明希聞到了價值十萬的小木塊的味道。
他朝著教學樓的角落問:“誰又被封建迷信搞了?”
柳書林:?
季明希解釋道:“這個味道的小木頭在外面賣十萬,說是點了就能看見鬼怪,實際上一點用也沒有,我師兄剛被騙完,正在找騙子還錢。”
現在他對這股帶著發霉的蠟燭香火味敏.感得不得了,畢竟是十萬啊。
然而他以為的濃鬱香味實際上非常的淡,柳書林用力吸了幾口氣都沒聞到香燭木頭味,喃喃道:“沒味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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