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沒事,胳膊輕微擦傷,葉三兒讓我不能浪費,多好的機會啊,趁著中秋節,趕緊讓我去老丈人家裡送送禮。
其實葉三兒不說我也會去,畢竟是過節,而且我跟陳璽分手的時候也沒撕破臉,他媽對我一直都挺好的,以後逢年過節去送個禮,我覺得挺正常的。
當然我不知道別人分手了之後是什麽樣的,有的人可能是撕破臉皮說夠狠話到最後老死不相往來,有的人或許平平靜靜互不打擾然後相忘於江湖。
至於我跟陳璽,我其實不知道也沒預想過,我跟他分手之後要如何相處。
葉三兒跟我分析,說我倆這是藕斷絲連,打斷骨頭連著筋,早晚還得和好,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而已,他就坐等著看我倆到底要怎麽作,然後再怎麽不要臉的撒狗糧。
說實話,葉三兒這麽跟我分析完,我心裡一直堵著的那口氣松了一點,像是終於能暢快呼吸了一樣。
葉三兒還教我,要把胳膊上的傷口露一點兒但又不全露給陳璽看,要在不經意間,不能顯得太刻意,如果陳璽對我還有感情,那他看見了肯定會心疼。
我其實看出來了,陳璽是心疼了,他不太會掩飾情緒,就算掩飾,我倆在一起這麽長時間了,他什麽樣我不知道?一個眼神我就能看出來。
但做完之後我又有點兒後悔了,後悔用這樣的方式,我看不了陳璽的眼睛,他疼一下我也疼一下。
吃飯的時候我給他拆螃蟹,其實這些都是習慣性動作,以前我也是給陳璽拆,我自己不愛吃。
陳璽有時候脾氣挺急的,看他拆螃蟹就能看出來,一個螃蟹在手裡擺弄半天也擺弄不明白,弄得手跟桌子到處都是螃蟹殼,吃不到嘴裡還生悶氣,腮幫子一鼓一鼓的,眼皮耷拉著,不痛快。
趁他去浴室洗手,我把我的餐盤跟他的那個已經不能看的餐盤換了下,又把他桌子也收拾乾淨了。
陳璽吃螃蟹的時候哭了,當時我就看見了,因為我一直用余光看他,就那麽看著他眼眶紅紅的,眼淚順著眼角滑下來,長長的睫毛不可思議地顫了顫。
我心臟像是被人使勁兒攥了一把一樣,手裡的筷子都快拿不穩了。
陳璽站起來,椅子砰地一下摔在地上,扭頭又去了衛生間,我跟他爸媽互相看了幾眼,突然低了頭,有點心虛。
後來在車庫裡,陳璽問我為什麽去他家。
當時我他媽竟然沒說出口,我就是去了趟內蒙,回來之後特想見他,回來之前就特別想見他,那晚我躺在軟軟的草地上,看著漫天的星星,那一刻,特別特別想見他。
我就想,如果陳璽在我旁邊,我們一伸手,可能就能夠得著那些星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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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第一次一個人過中秋節,開車回去的路上,商場裡到處都在做促銷活動,手機的信息提示音一直沒停,同事的,客戶的,朋友的節日祝福,回家之後一打開電視機就是熱鬧的晚會,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到處都熱熱鬧鬧的,顯得我自己特孤單。
我以前有段時間覺得我跟陳璽倆人在一起膩了,會特別想要一段獨處的時間。
現在是有了,才跟他分開幾天,原來孤獨的感覺是有實感的,就埋在四面八方的空氣裡,然後趁人不備,從我身體的每個毛孔滲透進來身體裡,緊緊裹著我,讓我透不過氣來。
這種感覺不好,特別不好。
晚飯沒吃,也沒胃口。
電視機裡有人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我又去了陽台,趴在欄杆上往天上瞅了半天,沒有月亮,天陰著,也沒有星星。
晚上已經有點涼了,吹在身上的風涼涼的。
我又想起了中午在地庫裡,陳璽升車窗時候的眼神,一句話又被我問紅了眼,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明明知道陳璽心裡在想什麽,我還偏要往他心裡戳那麽一下,這是什麽,就是太欠了。
陳璽一腳油門就出去了,到現在也沒接我電話。
我又給陳璽打了個電話,電話關機了。
算了,直接去找他吧,又不是不知道他住哪兒……真是的,磨嘰什麽呢?
但……
陳璽不在新家,陳璽不在公司,陳璽不在父母家,陳璽不在同事家,陳璽不在朋友家……
他們宿舍老大老二老三也不知道陳璽去了哪兒,沒人知道陳璽去了哪兒。
我沒敢驚動陳璽爸媽,我開著車一直在找,陳璽常去的餐廳沒有,陳璽常去的健身房沒有,陳璽常去拍照的地方沒有……
哪兒都沒有陳璽,手機上的時間顯示晚上零點的時候,我一下子就慌了。
陳璽會不會發生意外了?不會不會,他不是小孩子了,但他總是照顧不好自己。
陳璽會不會出車禍了?唐嶼庭你個傻逼在想什麽呢?
會不會只是不想開機?躲起來了?可是他又能去哪兒呢?
陳璽會不會被人綁架了?
……
陳璽可能會去的地方,我都找過了。
陳璽不見了,這個念頭最後才出現在我的大腦裡。
報警,報警,我決定不再等了,掏出手機,報警之前我又哆嗦著手指試著撥了陳璽電話。
他的手機鈴聲是《後會無期》,一直沒換過,竟然通了。
鄧紫棋的歌聲一點點傳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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