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摁響了重症監護室門口的門鈴,用手機打字,跟看護林虹的護士說了下臨時有事出行,有事可以打他電話之後匆匆回了一趟公寓,他握著鑰匙轉動門鎖的手指都在顫抖,期待開門後能看到李希維,他想過無數種可能,可能李希維比賽最後得了好成績,比賽完之後就去跟別人一起吃飯慶祝,可能他約了很多朋友一起給自己過生日,就像上次慶祝他高考成績一樣,或許開門後李希維醉倒在沙發上,腿還掛在沙發角上,胳膊搭在眼睛上,遮住頭頂刺眼的燈光。
但門打開時只有一室漆黑,客廳陽台上開著窗,吹進來的夜風在他腳底打旋,手心裡也不再出汗,染了微涼夜風,小滿各個房間都找了一圈。
李希維沒回來。
之後小滿每天都奔走在醫院跟公寓兩邊,林虹已經轉進了普通病房,術後的排異反應並不大,恢復的還算好,雖然還是很瘦,但氣色比之前好了很多,一個月的住院時間很快就過了,出院前林虹終於是松了口氣,看著小滿的臉,有些不忍心,“小滿,你多長時間沒睡過好覺了,你瘦了太多了,出院後你就能輕松了,我現在身體很好,能照顧好自己。”
小滿給林虹捏腿,怕她擔心,強撐著臉上的表情,衝著林虹笑笑,讓她不用擔心,雖然在醫院陪護不輕松,但讓小滿睡不著的是李希維,他再沒出現過,也沒有人能告訴他李希維去了哪裡,就這麽突然消失,好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就像那年的李然一樣,突然的來,突然的走,找也找不到,哪裡都沒有。
好像這個夏天跟遇見李然的夏天一樣,只不過是夢幻泡影,太陽出來了,什麽都沒了。
林虹出院後小滿直接搬去跟她一起住,醫生說術後的休養非常重要,平時的飲食也要特別注意才行,按時吃藥,定期複診,林虹一直強調自己一個人就行,但小滿不放心她,還是堅持,最後直接把出租屋也退了。
小滿去了一趟李希維家的老宅,鐵門是大開的,門口停著兩輛大箱車,好幾個人穿著搬家公司的衣服,戴著口罩,陸陸續續從裡面往外搬著家具,有些東西直接堆在院子裡,小滿走進院子裡,拉住一個人問情況。
那人知道小滿是啞巴後話非常多,好似肚裡的八卦無處發泄,終於找到了傾訴對象,隻想一吐為快,抓住小滿一個勁兒的說話。
“這家人姓李,這家男的前段時間被抓了,聽說是行賄,非法吸.資,利用慈善機構洗錢,反正聽說好幾條罪呢,前幾天這家男的名下所有的房產都被法院查封了,這所房子已經法拍掉了,法院強製執行的,真是世事多變,原來多有錢,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是咱能比的。”
小滿很想問問他們知不知道李希維的情況,可是那個人已經被其他人叫走了,小滿站在院子裡,看著不斷進出的人,有些眼花,不知道目光該落在哪裡,轉身想走,突然瞥見了院子堆放的雜物裡有一個木桌,桌腳下面壓著一本書,書頁裡夾著一張照片,露出了照片一角。
小滿盯著照片已經發黃的邊角,立刻就認出了那張照片,他走到桌子旁,小心翼翼抬起桌腳,把那張照片抽出來,照片邊上被桌腳壓出了一條灰印子,上面的顏色也磨掉了一小塊,小滿用指尖輕輕擦掉了照片上的灰,看著照片上的人,兩個小人緊挨著,肩膀靠在一起,一個笑容滿面,一個表情嚴肅,兩人都看著鏡頭,眼睛很亮,小滿把照片輕輕翻轉過來,照片背面有句話,當年他第一次看到的時候不認識字,看不懂。
現在他認得字了——
小啞巴,我們私奔吧。
下面緊接著一句話,下次我要教你寫我真正的名字,希維。
所有的亂麻繩一樣的疑惑,跟他以前想不通的地方突然找到了出口,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他的玫瑰紋身上為什麽會有傷疤愈合之後的粗糙感,他的年紀,他名字,還有這整個夏天陰差陽錯的一切。
李希維依舊沒有消息,小滿開始到處去找跟李希維認識的人,方正的電話經常打不通,就算打通了也從來都沒人接,小滿最後跑到南光學校,找了很多人,最後終於找到了方正的住址,當天夜裡他就去了方正家,因為有門禁,他只能在樓下等,一等就是深夜,好在終於見到了方正。
看到方正低著頭拿門卡開門的時候小滿衝上去死死抓住了他的胳膊,呼吸突然變重。
方正沒注意到旁邊有人,被小滿拉住的時候嚇得不清,尖叫著跳起了半米高,“誰,誰襲擊我?”等他轉身看清是小滿的時候拍了拍胸口,尷尬的笑笑,“小滿,原來是你啊,這大半夜的,我還以為遇見壞人了呢,你怎麽在我家樓下啊。”
小滿沒跟他囉嗦,直接拿出手機打字,問他:“你知道李希維去哪裡了嗎?”
“你不知道希維去哪了啊?”方正的語氣顯得有些驚訝。
小滿點點頭,繼續打字,“他的手機一直打不通,關機了。”
方正撓了撓頭,訕訕一笑,“希維這個人也真是的,走之前怎麽沒跟你說一聲啊,我還以為你早就已經知道了呢,哈哈,那個……他出國了,都一個多月了,去了M國,他去他外公那裡了。”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方正從手機裡翻出了一張照片給小滿,“你看,這是他前幾天給我發的照片,他跟他外公的合影,拍攝時間是8月16號的。”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