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皮,用手語跟鄭蘭說:“老師我沒事,酒店的工作我已經辭了,我能盡快來學校嗎?”
“我當是什麽事,酒店那邊辭的還挺快,學校下個星期就正式開學了,你下周一就直接過來吧,住宿的問題,到時候你準備跟之前一樣,自己在外面住?還是住學校宿舍,宿舍是跟其他老師合住,兩個人一個房間。”
小滿猶豫了一下,昨天李希維跟他說要他住在他那,但總不能一直在他那裡,最後他還是跟鄭蘭說想住宿舍。
他又想起鄭安寧臉上的傷,他又用手語問鄭蘭:“老師,您知道安寧怎麽樣了嗎?”
鄭蘭在聽到小滿提到鄭安寧時臉色變了變,問:“你跟安寧見過了?這孩子,還沒跟我說過呢。”
“今天上午無意間見到的。”小滿用手語說。
“原來是這樣,還真是巧,那孩子長大了,跟我都不怎麽說話了。”鄭蘭小聲抱怨,“他也不常來看看我,等我問問他之後再告訴你。”
小滿從學校回來之後直接就去了夜市,今天夜市人多,他賣出了不少玩偶,雖然工作沒有了,但還得照常生活,收攤到家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他騎在三輪車上,遠遠就看見了一個融在深夜裡的黑影,很容易認出,是李希維,不知道他在這裡站了多久。
隻一眼,看著門前的身影,小滿一整天的氣悶都化成了滿心委屈,鼻根泛酸,機械的瞪著踏板,三輪車停在出租屋前。
他太想問問李希維,他跟蘇羽是什麽關系,可他又覺得自己好似沒有立場,且不說李希維以前的事記得多少,就算全記得,他也有交朋友的自由。
可這樣的理由對於小滿來說只是在滿腹委屈之上又多添了一把火一把柴,更旺了。
“你去哪了?”李希維見到三輪車上的小滿,松了口氣,“怎麽現在才回來?都快十二點了。”
小滿從三輪車上下來,從車鬥裡搬出剩下的玩偶,李希維從他手裡接過,“你去賣這些玩偶了?”
小滿點點頭,拿出鑰匙開門,李希維感覺得到小滿情緒不高,跟在他身後進屋,腳步都小心翼翼的,他今天被蘇羽圍著,隻一會沒看到小滿,就發現他已經不見了。
蘇羽的突然出現,李希維是有一瞬間的恐慌跟心虛的,但在發現小滿不見了的時候即刻轉化為一腔怒火,無處發泄,他跟人在籃球場都抱在一起了,他都沒說什麽,更沒有丟下他,現在他居然一個人走了。
所以放學後他還約了幾個朋友給蘇羽接風,一直等到十點,李希維坐不住了,早早離場,本還想著小滿可能已經在家裡等他了,可等他的只有漆黑空蕩的客廳,他才想起,小滿既沒手機,也沒鑰匙,甚至可能不記得這裡的具體位置,他隻得來小滿的出租屋找他,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才看到小滿回來。
李希維進屋後把手裡的玩偶袋放在床邊,看到床頭疊的整整齊齊的校服跟籃球背心,絕口不提今天的事,直接說:“我來幫你收東西,生活用品我已經讓人重新備了一份。”
小滿先在洗手池那洗了洗手,李希維看小滿那麽安靜,也並不打算拿出他平時跟他寫字的小本來跟他交流,自顧自繼續說。
“衣服也可以不用帶著,我讓人按照你的尺寸另外買了一些,已經在家裡了。”
“陽台上的花也帶著吧。”
“其他的可以不用帶。”
李希維看了眼掛在牆上的地圖,他上次就注意到了,地圖上打著大大小小的圈,都是他曾找過李然的證據,所以故意忽略掉地圖,“你箱子裡的玩偶也帶著吧,下次我跟你一起去賣。”
小滿看李希維當真已經開始收拾東西,隻得拿出小本寫:“我又找了一份新的工作,有員工宿舍。”
李希維盯著小本上的一行字,問:“不在南城?”
“在。”
“不在城區?”
“在。”
“離我們家很遠?”
小滿用了幾秒鍾,才反應過來李希維說的“我們家”是指他們昨天住的地方,我們,是指他跟李希維嗎?“我們”這兩個字此刻有了很強私密性,是排他的,力量很足,把小滿高漲的委屈壓個徹底。
李希維見小滿沒再寫,以為是有些遠,接著說:“遠的話我讓人送你,宿舍不方便,總不能讓我跟你去住宿舍吧。”
小滿聽著他的話,心情重新運轉,寫:“兩個人一個宿舍,還會有一個。”
“還有一個?那我更不可能同意你住宿舍了。”
小滿隻得回:“那我不住宿舍了。”
小滿的東西不多,也沒有什麽貴重物品,簡單從衣櫃裡收了幾件衣服跟常用的東西裝進行李箱,其他的東西他都沒動,玩偶也放在這裡,上個月才剛剛交了一個季度的房租,帶不走的可以先放著,也許以後還會回來住。
“我們把東西送出去,司機已經在等了,我讓他把東西送回去,然後我們先去吃飯。”李希維拎過小滿手裡的行李箱就往門在走,生怕小滿會反悔一樣。
小滿抱著綠籮跟仙人球跟在他身後。地面上還有昨晚雨後的積水,映著頭頂的霓虹燈,像是畫布上五顏六色的顏料被人胡亂的塗抹開,潦草又模糊。
走過坑窪小巷,快到路口時小滿到底還是沒忍住,把花盆往地上一放,扯了扯李希維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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