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傑認真聽完了林知樂的敘述之後才開口:“林先生,你跟你父親並不一樣,這兩年來,我對你做過無數次醫學上的評估診斷,而且我的診斷跟你之前幾位醫生的判斷是一致的,你並沒有對外的暴力傾向。”
梁傑看著林知樂抓著毛衣的手松弛了不少,繼續說:“而且這兩年,結合你之前的診療記錄,你只是出現了一些細微的情緒變化,跟短暫的藥物可控的幻覺,這在臨床上都是屬於比較輕微的陽性症狀,最主要的是在這五年期間,你也並沒有出現過任何一次對內或者對外的意外傷害情況。”
說到這裡,林知樂的呼吸有些急促,胸膛不斷起伏,眉頭緊鎖,“可我傷害了尋哥,我用煙灰缸,打破了他的頭,而尋哥並不知道。”
梁傑問:“你那段記憶是空白的,你是如何確定一定是你打的。”
“那時候,我清醒的時候手裡還拿著那個帶血的煙灰缸。”林知樂睜開眼,在醫院裡他不戴眼鏡,眼底猩紅一片。
而且...
而且他曾經把章奇綁了三天,章奇跟他說——
“你舉起煙灰缸打周尋的樣子,真像條瘋狗!”
林知樂沒有說完,又繼續道:“在老房子門口,我看著他額頭上的那處疤,我就在想,我放過尋哥吧,他會遇到更好的人,起碼是個正常的人,可以陪他一起起床,一起吃飯,一起看星星,一起吃棗糕。”
“我想,就這樣吧,哪怕我一直生活在黑暗裡,只要尋哥好就可以了,我看著木柴在燃燒,我恨不得把自己也燒了。”
“當我看著木柴燃盡的時候,我知道我做不到放開他...哪怕我自己心裡建設的再好,我也放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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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傑還試圖安撫,“林先生,你其實可以有自己的愛人,可以跟他朝夕相處,你只是需要定期進行檢查,你真正的問題,其實是在心理上。”
“對於周尋,你最不能忍受的是自己曾經對他使用過暴力,傷害過他,其實你可以試著相信我一次,相信我一個專業的醫生的判斷。”
林知樂放在胸前的手又重新摳住了自己的毛衣。
梁傑沒放過他臉上的任何細微表情,認真記錄。
他意識到林知樂這次的狀況要比以前糟糕一些,接著道:“林先生,你有沒有想過跟他說出實情,又或者,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心裡的那個人,才是你真正的病因,也是你真正的藥引。”
“其實,我經常在想,兩年了也並沒有把你徹底治愈,或許是我能力淺薄,幫不到你。”
林知樂打斷了他的話,說:“梁醫生,你不用質疑自己的能力,我知道自己是什麽樣的。”
“而且我也知道,只要我跟尋哥說了,他一定會幫我,但我就是給了他一個沒法擺脫的鎖銬,我可能還會出現幻覺,甚至任何可能發生的情況。”林知樂似是回憶起了什麽,兩隻手越攪越緊。
梁傑見狀趕忙安撫,並轉移話題,“能再跟我說說你心底的期望嗎?”
林知樂想了想,又重複了一遍剛剛視頻裡他說過的一句話:“我希望在下一個雨天,我會按時接他回家。”
梁傑用手裡的筆尖挑開了窗簾的一角,看著窗外黑壓壓的天,說:“今年的第一場雨就快到了,希望你可以去接他回家。”
梁傑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我其實真的很希望可以見一見周尋。”
林知樂有些迫不及待的開口:“梁醫生,我要求入院治療,我可以接受任何治療手段,藥物治療,物理治療,心理治療,跟以前一樣,什麽方法都可以。”
這還是梁傑第一次看到林知樂對於他的建議產生了反抗意識,之前的林知樂,太順從了。
住院治療對於林知樂來說起不到多少根本上的作用,這之前他批準過幾次,但這只是林知樂安撫自己的唯一手段。
好像只要接受了治療,他就可以好的快一些。
這次梁傑並沒有跟往常一樣同意,“林先生,這次最好可以聯系您的家屬,因為入院治療很多資料需要家屬簽字。”
林知樂有些驚訝,他從診療椅上坐起身,“梁醫生,我當初選擇來這裡,就是因為你們不需要強製要求家屬簽字,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麽,首先,我沒有自殺自殘的傾向,反而有著超強的求生欲,其次,我可以簽署免責協議書,住院期間出現任何問題都由我本人承擔。”
他當初答應方華進方氏集團,就是因為方華是唯一可以為他簽字的家屬,除了周尋,他唯一可找的人只有方華。
梁傑依舊搖頭,“這是醫院今年的新規定,實在抱歉,林先生,這一次,我不能給你開入院條,而且,如果住院,你會錯過第一個雨天。”
林知樂雙眸不斷下沉:“我如果不接受治療,我就是個瘋子,梁醫生,最近我總是控制不住我自己,自從在老家再見到尋哥之後,我總是在說服自己用各種借口跟理由去見他,找他,我怕我在某一刻又發病,做出傷害他的事。”
梁傑說:“林先生,你可以試著真正的相信我一次,我會給您開一些助眠類跟調節類的藥物,你只要按時吃藥,按時回診,就不需要住院治療,而且,你不是瘋子。”
林知樂木訥的看了眼窗外陰沉的天,“誰會要一個瘋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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