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邵卿說:“劉媽,你趕快給沈少爺和他隨從安排兩間房間,沈少爺要在我們家中住上好一陣呢。”
“是。”劉媽點了點頭,吩咐其他幾個下人將行禮拿了進去,自己也就跟著進了屋。
“劉少爺,您剛才……”
黎書還沒有把話說完,劉邵卿便道:“直接喊你沈少爺後續會省掉很多麻煩。”
見劉邵卿這樣說,黎書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況且客隨主便,也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了。
“好了,別想那麽多了,今天早點休息,後面幾天我們有的忙呢不是嗎?”劉邵卿笑了笑,示意黎書放寬心,只是頂替一下自家少爺,沒什麽大不了的。
“嗯。”黎書無奈地點了點頭。
“那進屋休息吧。”說著劉邵卿推著黎書往客廳裡走去。
劉公館的陳設十分摩登,可是黎書畢竟睡了十九年的老式木床,第一次睡席夢思所以非常的不習慣,天沒亮就早早地醒來了。不過他又怕起的太早打擾別人休息,於是硬是睜著眼睛在床上躺到天明。
“咚咚咚”
黎書聽見了敲門聲,便趕緊起身穿衣。然後開了門,是劉邵卿。
“怎麽樣,昨晚睡得還好嗎?”劉邵卿臉上洋溢著笑容問。
黎書自然不能說睡得不好,只能點了點頭。
“挺好的,房間裡有股香氣,淡淡地,很好聞。”黎書說。
“哦,那是我家一貫要放的薰衣草香薰,助眠的。”劉邵卿頗為自豪地說。
“香薰?”黎書一臉疑惑。
黎書這輩子聽得最多的幾樣摩登的東西也就花露水和申城雪花膏了,這香薰又是什麽東西呢?
“額,改天在和你好好解釋,不過你可以把他理解為點了一把香料,對,就是點香。”
看著黎書似懂非懂的神情,劉邵卿雙手一拍:“嗐,以後你就知道了,現在下去吃早飯吧。”
穿過客廳,便看到一張長條形桌子。桌子的一頭和他的左手邊坐著兩個人。
“早,父親母親,這位是沈少爺。”劉邵卿指著黎書說道,轉而又對黎書說:“我父親,母親。”
十年前劉家離開徽城的時候,沈聿瀟才不過三歲,所以劉氏夫婦對沈聿瀟已經沒有了印象,而黎書也長的白白嫩嫩,秀氣精神,所以便沒有任何的質疑。
“哎喲,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就成大小夥子了。”劉老爺望著站在對面的黎書說。
“可不是,咱們來申城的時候,聿瀟還在玉梅的懷裡抱著呢。如今長的這樣好。”劉夫人也激動的說。
黎書其實很想說出來自己不是沈聿瀟,只是沈家的管家。可是見兩個老人如此動容,一時到真不好意思戳破這層關系,值得勉為其難的應了聲。
“伯父伯母好。”
“好,好。”劉老爺和劉夫人幾乎異口同聲地答應著。隨即便叫黎書趕緊坐下來吃早飯。
席間老兩口又問了幾件關於沈家的事,尤其說到沈天白死,和趙玉梅中風的事,老兩口竟控制不住地留下淚來。不禁感歎實在是造化弄人。
見飯桌上氛圍凝重,劉邵卿只能岔開話題。“好了,父親母親,沈少爺難得來一趟申城,又是大早上的,咱們說些開心的事吧。”劉邵卿說。
“也是,畢竟人死不能複生,凡事還得往前看。這次邵卿帶你過來我們大致也知道。咱們劉沈兩家畢竟是多年至交,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有錢自然要給自家人賺的。”劉夫人抹了抹眼淚道。
“是啊,我們也老了,也該放手讓他們這一代人闖闖了,一應的事務邵卿你來安排,帶聿瀟多看看。”劉老爺跟著說道。
吃完早飯,劉邵卿便按照先前制定的計劃,帶黎書去了自家的工廠。
第二十六章 各自天涯14
在劉家的工廠裡,黎書第一次見到了滿是鋼鐵機器的龐然大物。而這些粗笨的龐然大物,吐出來的絲線居然又細又密又順,全然不是徽城手工作坊裡的幾個木架子能比的。
從黎書吃驚地表情裡,劉邵卿看到了黎書對於西洋機器的驚訝與讚歎。
與此同時,劉邵卿吩咐管事的人拿來一匹機器織就的布匹,笑道:“申城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這些機器繅出來的絲線,你摸摸。”
如果先前看到的景象已經叫黎書驚歎,那麽當手指劃過眼前這匹布的時候,那綿密的質感,仿佛叫人覺得這塊布是渾然天成的,而不是用絲線織就而成。
在徽城的時候,鄉紳們也討論過洋布與土布到底哪個好,想來那時候眾人紛紛抨擊洋布,並不是洋布不好,而是那些鄉紳害怕洋布一來,土布就會失去市場,那他們手裡養的蠶,養的女工,那就徹底沒有用武之地了。
但是黎書不這麽想,洋布代替土布已經成為了必然。同樣織一塊布,機器嘩啦啦很快就能織成,但是叫家裡的女工在木樁子上做卻要好幾天。與其到時候被洋布衝擊的潰不成軍,不如提前改革升級。
所以,從劉家的紗廠出來,黎書醍醐灌頂,合資辦廠勢在必行。
“還有些時間,下午我帶你去外灘逛逛吧。”劉邵卿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說道。
於是便叫司機驅車開去了外灘。
為了倆人獨處,劉邵卿叫小汪和柱子將車子開到了遠處,自己則和黎書單獨沿江信步。江的中央,冒著黑氣的輪船連綿不絕地從江面上駛過,有些是貨船,有些則是遊輪。在遊輪的甲板上,可以清晰的看到穿著靚麗的男男女女,有和自己長的一樣的人,也有高鼻梁,黃頭髮的外國人。這是黎書第一次近距離地見到外國人。原來,外國人長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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