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初的呼吸有一瞬間停滯，他怔怔的走進畫室中。

　　畫室並不算太大，所有擺設一覽無余。

　　被掛在美術教室的風鈴，重複的、厚重的廢稿，破碎的杯子，紙質地鐵券……

　　靠牆的長桌上，擺放了相對較精簡的雕刻，看起來只是初版模型，但樓初還是輕而易舉的辨認出了認了出來。

　　開出花的書本。

　　綻放風信子的水杯。

　　海洋玻璃地鐵車廂。

　　只有枝乾的榕樹。

　　他見過這些作品。

　　——在公開課，【Aurora】，在解讀意向時，千稚水說，這是暗戀。

　　思緒在一瞬間瘋狂轉動起來。

　　他想起聊到轉變畫風時的第一幅畫，千稚水斂下眼睫，回答：“放在一個對於我來說特別重要的地方。”

　　想起葉辰看向他的、羨慕的眼神。

　　想起每一次提起白月光時，千稚水向往又期待的眼神。

　　想起過去，每一個午後，學弟每一個不小心觸碰到他的、驚慌失措的瞬間。

　　窗邊的風鈴響了起來，樓初聽到一陣腳步聲，纖細修長的影子印了進來。

　　千稚水站在門外，他的表情是訝異的，似乎沒有想到樓初會發現這間畫室，懷裡還抱了不少東西，報名表、獎杯、身份牌。

　　樓初看到了身份牌上的名字。

　　——【Aurora】

　　公開課上，千稚水的聲音再次回響耳畔。

　　“書本的第一頁寫著你的名字，不小心碰灑過的杯子，和你坐過同一列地鐵，一起經歷過的冬天。”

　　“還有，記憶中的，每一個我悄悄看向你的午後。”

　　記憶和畫面似乎重疊了。

　　安靜又陰鬱的少年。

　　地鐵車廂的偶遇。

　　悄悄送出的轉變畫風的第一幅畫。

　　在榕樹下、每一個爬滿常青藤的午後。

　　每一樣，都是暗昧無聲的、被藏起來的暗戀。

　　情緒有時很遲鈍。

　　在前一晚，得知千稚水就是曾經的學弟，得知小藍帳號並不是他本人，樓初是震驚茫然且欣喜的。

　　可是，更深層次的情緒——他說不出的、無法形容的情緒，卻在此刻才徹底爆發而出。

　　一切美好的、驚訝的、欣喜的、令人振奮的瞬間如同驟然落下的烈日般，不由分說的擠進每一寸細胞、每一縷思緒，沒完沒了的開始閃耀。

　　樓初克制不住自己，用力抱住千稚水，文件全都掉到地面，他們靠在牆上，吻得熱烈又瘋狂。

　　“對不起。”樓初聲音低沉，“是我太遲鈍了，我還誤會你……我真是，太可笑了，對不起，早點知道就好了。”

　　千稚水顯然是愣住了，他的唇被咬得殷紅，怔怔的看著樓初，許久之後，他忽然仰頭，不停眨眼睛。

　　“怎麽了？”

　　“沒事。”千稚水揉了揉眼角，重新看向樓初時，眼眶是紅的，“我沒想到你是這種反應，我、我……”

　　他指向貼滿牆面的畫，言語無措：“我以為你不喜歡，沒有人會喜歡，我偷偷看你，畫你，但我不敢和你講，也不敢被你發現……”

　　千稚水的話還沒說完，樓初便又吻住了他，細細碎碎的吻，他們靠得那麽近，那麽親密，每一點觸碰都顯得漫長又迷人，直到兩個人都透不過氣，樓初才淺淺松開，可他並不想離得太遠，鼻尖碰鼻尖的，親昵的去啃千稚水的嘴角。

　　“對不起。”

　　他總是在重複這一句。

　　他喜歡千稚水。

　　他懊惱錯過千稚水的兩年時間。

　　他也怨恨沒有發現千稚水的情感、還總是胡思亂想的自己。

　　他又抱著千稚水吻了很久，直到手機震了一聲又一聲才松開，兩個人的衣服都有些凌亂，千稚水訥訥的整理好，訥訥的拿出手機，又訥訥的轉身：“我、我先出去接一下？”

　　“嗯……”樓初也手忙腳亂的整理自己的衣服。

　　在千稚水走出房門前，樓初忽然追過去，拉住他的手腕：“我知道得太晚了，我……稚水，以後我來喜歡你，不對，我……”

　　樓初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形容詞，最後撓了撓頭，笑笑：“總之，我好喜歡你！你也沒喜歡錯人！我會補回來的！”

　　千稚水眨眨眼，也笑了。

　　樓初從始至終都沒變。

　　不論是兩年前還是兩年後，都是他記憶中的，總是身披陽光的、他暗戀了多年的少年。

　　“知道了。”

　　千稚水在樓初唇上又親了一下。

　　等接起電話，鈴聲已經響完一整輪，聽筒那邊傳來好聽的女聲：“你好，親愛的【Aurora】，您的個人身份認定已經通過，平台將為您掛上黃V。”

　　-

　　運動會和開放日期間不需要上課，論壇刷帖的速度極快，剛過一晚上，“抄襲”事件已經鬧大，周圍不少人都在討論。

　　其他專業的同學叫住方凝：“方凝，方凝，學神真抄襲啊？！”

　　方凝正在敲手機，聞言還朝他們晃了晃手機屏幕：“還不明顯麽？我正在和原作者溝通，那邊已經認可了我的對比盤，估計在思考怎麽責。”

　　說著又發了一長串過去，對方看的速度很快，幾乎一發就顯示已讀。

　　“沒想到，學神居然是這種人。”那人搖搖頭，似乎還想說點什麽，一道女聲插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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