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讓他後腦杓陣陣發麻。
千稚水將手機往康元洲面前推,點開錄音,揚聲器傳出方凝的聲音。
“最近真的很不順,都他媽是因為千稚水,害得我現在被人找麻煩,我不可能放過他……”
是剛剛的通話錄音!
康元洲微愕。
“我想,在剛剛那種情況下,你可能會忘了錄音,所以我幫你錄了,一會發給你。”
千稚水繼續說:“要處理這件事其實很簡單。”
“首先,在方凝舉報你之前,主動向插畫老師坦白。是坦白整件事,不是繼續撒謊,然後補交作業,用你自己的畫,替換槍手畫的那一張。”
“第二,你應該告訴你的爸媽。”千稚水說,“該找父母幫助的時候,不要猶豫。方凝是你表哥?面對親戚惹事,他們肯定比你更清楚該怎麽解決。”
康元洲惴惴不安:“但是……萬一坦白之後我還是被卡審核了呢?萬一沒有用呢?!我是不是完了?”
千稚水沒有立馬回答,撩起眼睫,輕輕看了康元洲一眼,說道:“你是個成年人,康元洲。”
“不論是被陷害,還是其他各種各樣的理由,錯誤決定的後果都需要你自己承擔。”
“可是……”康元洲還想說什麽。
“沒什麽可是。”千稚水打斷他,“在塵埃落定前,不要往最壞的地方想,不要把過錯攬給自己,也不要將責任全推給別人——我的意思是,你能解決的,康元洲,你要冷靜下來。”
千稚水的聲音冷冷淡淡,卻足夠令人信服。
焦慮無助、慌張無措時,腦子是不夠清醒的,哪怕並不是大事,哪怕處理的方式就擺在眼前,但想到後果、想到漫長又難受的處理過程,眼前的一切都會一片陰暗。
很簡單的幾句話,或許幫不上什麽忙,但可以傳遞正向的情緒。
情緒是一種力量。
康元洲隻覺鼻頭一酸,眼眶發熱,內心竟是平靜了下來。
他抹了下鼻頭,偏開眼睛不去看千稚水:“你剛剛是要出校吧?怎麽我一打電話你就過來?不會就只要給我講這幾句話?”
“是的。”千稚水沒有否認,“你總是很急躁,但是,急躁並不能讓你解決問題……你的鼻子紅了,你要哭了?”
千稚水說話時面無表情,整個人板肅又嚴正,聽起來嘲諷值拉滿,要放往日,康元洲必然原地爆炸,可今天他竟是湧不起一絲怒意,鼻尖是酸的,心裡是軟的:“你給我等著。”
“不等。”千稚水說,“我只會等學長。”
“戀愛腦。”
“……”
康元洲離開了飲品店,接下來他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千稚水高冷的喝冰咖啡,悄悄瞥向門外,直到看不見人了,才捂住肚子,長舒一口氣,趴在桌面上,整個人紙片一樣軟了下來。
好、餓、啊——!!!
要不是康元洲出事要趕回來,他現在應該已經開始吃飯了吧?
正在思考該吃點什麽對付一下,後頸一涼,面前放下一杯奶茶,一個男生坐到他對面的位置上。
“阿水。”
千稚水:“!!!”
葉辰到了!
千稚水瞬間直起後背。
和兩年前相比,葉辰更帥了。
頭髮特意用發膠抓過,眉目清晰,笑起來時有兩顆小虎牙,一身乾淨的連帽衫和牛仔褲,整個人陽光又清爽。
“你來了。”
千稚水還是有些緊張的,畢竟他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兩人太久沒見,一時也沒辦法找到先前的相處模式,乾巴巴扯了三個字,千稚水就噤聲了,尷尬的看著面前的葉辰。
葉辰也不說話,就看著千稚水笑,他瞳色深,眼尾彎起時像噙了潭水似的。
千稚水更尷尬了。
直到他快撐不住移開眼神,葉辰終於開口:“你比以前更好看了,阿水。”
“你也是。”千稚水艱難扯話題,“到多久了,怎麽不打個電話?”
“沒到多久。”葉辰笑道,“你不是有事麽?我呢,就想著隨便逛逛,正好看到你。”
實際上,葉辰已經到了挺長時間,一直在不遠不近的距離看著。
阿水表面上是個冷冷淡淡的高嶺之花,但心裡總是熱的。
兩年前,千稚水就是這樣,頂著一張面癱臉,在病床前陪了他兩天兩夜。
當時他還不認識千稚水,參賽的場館裡又都是其他國家的選手,得了重流感也無處求助,一個人去醫院,一個人掛水,甚至還因為高燒昏迷了兩天。
醒來的第一眼,葉辰看到的就是這位漂亮的小少年。
當時剛到那沒幾天,他們雖然眼熟,卻從未說過話。
“為什麽要陪我?”葉辰問,“我們好歹算競爭對手。”
“因為生病的時候,一個人很難受。”
千稚水縮在牆角,正在做鏡面雕花——每個人創作的時候都會有些習慣,或是喜歡的姿勢,雕刻時,千稚水就喜歡將身體蜷縮起來,這是讓他有安全感的姿勢。
刻刀細細的磨,有極輕、極輕的聲音。
“學長陪過我,所以我知道有個人陪會很開心。”
他說:“但我在旁邊好像和一個人沒什麽差別,我不大會找話題。”
想起兩年前的事,葉辰勾了勾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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