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再來一次了,荊瀾生不會躲他,但他沒有把握不傷害荊瀾生,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清醒,清醒多久。
於頑轉身消失在未散的白煙中,沿著從逃生洞出來的路線飛快倒回原路,他要回到地堡,然後找間什麽能困住他的房間躲起來。
再等等我,荊瀾生。
第86章
荊瀾生步子一頓,過度用力導致淡淡血絲從紗布滲出來,傭兵上前扶住他,荊瀾生微微拂手拒絕。
於頑的眼神悲切又迷茫,就在那個山丘上和他遙遙望了一眼,然後轉身消失在白霧中,一如十一年前他的身影消失在火光裡一樣。
被林策打翻的傭兵踉踉蹌蹌跌下來,被其他傭兵扶過來,荊瀾生放緩腳步,問發生什麽了。
“那幾個逃出來的,打配合攻擊於先生,於先生被射中了什麽針劑,那兩個人跑了!”傭兵自責地低下頭,“對不起老板。”
荊瀾生沒說什麽,朝著於頑離開的方向追,身後傭兵不敢勸阻,也都跟著往前衝。
於頑幾近失去意識。
眼睛是血紅模糊的,腳步也踉踉蹌蹌,但他不敢停,清醒如幾欲崩裂的弦,他怕腳步一停下自己就變成殺人怪物。
“殺掉你的愛人。”
裴野來的話震蕩在腦海裡,於頑不敢停下也不敢回頭,他知道荊瀾生跟在後面,他隻想再跑快點藏起來。
濃縮版的懷罪真他媽要人命。
於頑頭快要炸裂,下嘴唇被咬裂,血跟著下巴滴,真他媽操蛋啊,他想,明明和荊瀾生說好都不許當什麽為對方犧牲的苦情角色,事實卻是一個都沒少當。血色爬上眼球,於頑行動一瞬間停滯,緊咬唇肉的齒又深陷幾分,濃稠血液緩緩流出,於頑又提起腿艱難前進,渾渾噩噩記得自己跳進了土坑中,又來到了那扇他們打開過的精鋼大門前。
荊瀾生跟著草被踩塌的印子一路追,傷勢還沒緩好的身體一股股冒血,砸落的血滴和地上已經失去溫度的血相融在一起,再往前,一地都是血痕,荊瀾生步履不停,眼中像是看不見其他什麽了一樣,跟隨的傭兵們面露憂色卻不敢上前阻攔,忽然左前方又是一陣爆破聲。
一隊人押解著灰頭土臉的談進從洞口走出來,那是整個地堡最後被炸通的明道,任響也是滿臉土灰,看見這方的荊瀾生後一愣,擰著眉頭問:“你沒去治傷?”
“治了,你還有多少人,於頑不見了。”荊瀾生聲音沙得厲害。
“於頑?地堡找遍了沒有人,他應該跑出來了。”
荊瀾生抬腿往前走,“他被注射了懷罪,劑量不明,很危險,讓你的人再進地堡裡找。”
“又被……誰乾的?”任響回頭,荊瀾生和傭兵已經走遠了。
任響下令:“把人押到船上,第二小隊再進地堡找人!”
“是!”
荒地上被炸出很多通往地堡的坑口,傭兵和特警部隊的人接連跳下去找人,沒見過荊瀾生的特警隊員都有點疑惑,這個傷勢滲血,臉色發白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是什麽人?
地堡裡甬道和房間都被打得稀碎,特警隊員強力破開幾間上鎖的房間,找到了一些關於瓊林島懷罪實驗的記錄資料和殘存儀器,卻始終沒看見他們要找的那個人,有些二次碰頭的隊員們甚至開始懷疑,他們要找的人根本不在這個地堡裡。
傭兵這方也是一無所獲,他們剛才破開了一扇精鋼門,裡面只有一地堆疊的死屍,他們的老板站在這堆死屍前看了很久,似乎是在確認裡面是否有自己熟悉的面孔。
每張臉都不一樣,陌生,恐怖。
“老板,這些人和島上攻擊我們的發瘋漁民一樣,似乎是毒發身亡。”傭兵說道,“於先生不大可能在這兒。”
荊瀾生沉默著往後退,退出門外和任響碰上,任響黑眉緊皺,“地堡找遍了,沒發現於頑。”
荊瀾生還是不說話,拖遝著步子停了下來,任響繼續道:“警員們會留下來繼續找,但我得帶隊人押談進回國,你……”
任響話沒說完,荊瀾生突然折返回去,衝進剛退出來的精鋼房間,開始刨那一堆死屍,傭兵們愣了一下,也不多問,跟著一起刨,層層疊疊的死灰彌漫開來,留有余溫的屍體被拖出堆在角落。
大顆冷汗從荊瀾生額上滴下,砸在陌生的屍體上,手上動作不停,修長的手指也變成屍青色,荊瀾生沒有發現任何線索指向於頑在這裡,但自己就是不受控地回到這兒,像心有所感的淘金徒一樣。
但他寧可不在這裡找到於頑。
任響從門口看見突然定住的荊瀾生,和愣了一瞬後慌忙刨屍的傭兵們,直覺到不妙,幾步跑上前,看清荊瀾生面前的人後瞳孔一縮!
臉是熟悉的,但灰敗鐵青的臉色和周圍屍體毫無異處,凝結的黑血沾滿土灰糊在原本俊逸的臉上,緊閉的雙眼沒有絲毫顫動的痕跡,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樣。
是於頑。
傭兵們把壓在於頑四肢上的屍體全部清理開,這些屍體像是有預謀地堆疊在於頑身體之上,傭兵們廢了一陣勁才把於頑從最裡面**,傭兵醫生立刻上前,探呼吸俯身聽心跳,隨後皺眉起身,迅速開始心肺複蘇。
荊瀾生一直死死盯著於頑,那個一個小時前從他眼前消失,現在身體都開始泛僵的於頑。
現場除了傭兵醫生的用力聲外是死一樣的寂靜,好像在場的人都變成地上那一堆死屍了一樣,任響難以置信,傭兵們則盯著冷靜得反常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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