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嚇死我了,摸起來已經不燒了。我早上敲你房門沒人,酒店裡的人說你昨晚就來醫院了。”
葉淶聽出是李潯的聲音,也意識到自己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慢慢撐開酸脹的眼皮。
白色視線後的人影一點點變得清晰,葉來看到李潯焦急的臉色,對著她笑了下:“潯姐,我沒事兒,你不用擔心。”
說完,葉淶慢慢動了動脖子,視線掃過病房,頭頂的藥水瓶還在滴,手背刺痛著,天花板上的燈晃眼睛,白色的床,白色的門,轉到另一邊,空空的,病房裡只有他跟李潯。
“看誰呢?病房裡就我自己。”李潯站在旁邊說。
葉淶正了正頭,李潯又問他:“餓不餓?渴不渴?嘴唇都裂了。”
葉淶搖搖頭:“潯姐我不餓,也不渴。”
“不餓啊,也不渴啊,”李潯拖長了調子,“那待會兒,姓盛的那個誰,要是買完早飯回來,就不給你吃了。”
葉淶忽地睜開眼,黑漆漆的視線望著李潯。
李潯笑他:“嘖嘖嘖,剛剛找不到人,那個失望的表情,你可別太明顯。”
葉淶匆忙否認:“我沒有,潯姐,你別亂說。”
話音剛落,病房門被推開,盛明謙拎了不少東西進來。
李潯想調侃的話又咽了回去,看了眼盛明謙,給他讓了個地兒:“盛導,速度夠快啊。”
盛明謙先看了眼病床上的葉淶,才對李潯說:“麻煩了。”
“我是葉淶姐姐,盛導您是用什麽身份跟我說‘麻煩’二字的?”李潯抱著胳膊問他。
盛明謙剛想開口,葉淶先他一步,啞聲說:“潯姐,能不能幫我倒杯水。”
“得,我不問了,你們的事兒,自己掰扯。”李潯沒給葉淶倒水,指揮盛明謙給葉淶倒,“檢查結果沒事兒我就放心了,我還有個工作要去談,盛導你照顧好葉淶。”
盛明謙點點頭:“我會。”
李潯跟葉淶揮了揮手就走了,一直等到聽不見李潯的高跟鞋聲音了,葉淶才回神。
盛明謙把手裡的東西放在桌上,給葉淶倒了杯水:“水有點燙,先冷一冷,有沒有不舒服的?”
“沒有。”
葉淶眼睛一直在盛明謙身上,上一次看他,還是張一浩給他轉發的一張照片,是從電影宣傳通稿裡截出來的。
盛明謙好像比那個時候還憔悴了,眼底青色一片,頭髮也有點亂,下巴上長了胡子。
葉淶眼睛一動,視線落在盛明謙挽起的袖口上,左手手臂露在外面,手臂上印著一個深深的牙印,四周紅腫,有血浸出來,看得葉淶觸目驚心,牙根發酸。
不是夢,是他咬的。
水溫合適了,盛明謙把水杯端給葉淶:“喝點水。”
葉淶坐起來,舔了舔開裂的嘴角,接過水杯喝了一大口。
“你。”
“你。”
兩個人同時開口,盛明謙讓葉淶先說。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昨晚。”
“不是要跑宣傳嗎?”
“林翰替我去了。”
下一個城市的宣傳活動,盛明謙讓林翰代替他出席,為了彌補,又邀請了兩個圈兒內咖位並不小的好友作為嘉賓助陣。
“我什麽時候能出院?”
盛明謙邊拆早餐邊說:“還有個x光片結果在等,待會兒看看,其他的檢查已經做過了,除了有些低血糖,都很好,不用擔心。”
“我知道……我知道自己是什麽問題。”
葉淶並不想把自己的這一面在盛明謙面前暴露,那些年的痛症發作,他都盡量避開盛明謙。
上一次在盛明謙面前的發作,盛明謙還以為他是在演戲。
半小時之後,全身X光片檢查報告單已經出來了,一切正常。
醫生建議葉淶可以去心理科看看,燒已經退了,身體器官一切正常,不需要再做其他處理,隨時都可以出院。
葉淶還是很抗拒:“我不想去。”
盛明謙沒勉強:“不想去,我們就先回去休息一段時間,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再說這個問題。”
酒店裡,葉淶坐在床沿邊,舉著自己那張全身x光片,對著頭頂的燈光看。
青黑色的底片上,印著他身體裡發白的骨骼。
“真醜……”葉淶盯著光片說。
“不醜。”
“醜,很醜,”葉淶的聲音像是被那白骨啃咬過一樣,“很醜,皮肉腐敗之後只剩一具枯骨,看似堅硬,其實像灰一樣,一捏就碎了,一吹就能散。”
盛明謙聽得心裡一緊,走過去,蹲在床邊,抽走葉淶手裡的光片,塞進一旁的光片袋裡收好,不讓他繼續再看。
葉淶下巴繃著,沒說什麽。
盛明謙眼底的紋路深了深,仰起頭抬起手,食指指尖在葉淶額頭上點了下,指尖從他額頭往下滑,每到一處都要說一句:“不醜,一點兒都不醜。”
“光潔的額頭,水盈盈的桃花眼,鼻梁高挺,皮膚白透,像沒化開的初雪。”盛明謙動作很慢,聲音虔誠,像是在撫摸最珍貴的寶貝,動作不敢太重。
從醫院回來,葉淶又洗了個澡,隻穿了一件睡袍,睡袍前襟被盛明謙食指勾開,指尖滑到葉淶鎖骨上停住,又到胸口,腰側,大腿。
葉淶想躲,最後還是沒動,呆呆地坐在那,手指用力抓著床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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