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回去了?”
葉淶抿抿唇:“說實話嗎?其實,不太想……”
在這裡他能跟盛明謙並排走在一起,他喜歡這裡,也享受袁凌跟盛德輝帶給他的家庭溫暖,他甚至想一直跟盛明謙留在這裡。
不過也只是想想而已。
盛明謙看劇本的速度很快,鼠標一直在往下滑動,明顯是不喜歡裡面的內容,所以才一目十行。
葉淶起身去拿了《世界枝頭》小說,又躺回盛明謙腿上開始讀。
“那個水泥砌出來的浴室,花灑頭壞了一半,我每天花在洗澡上的時間越來越多,裝著食物的透明塑料袋會透過鐵門上的小小窗口掉下來,湯水灑在袋子裡,人本能的求生欲,讓我沒有挑三揀四的權利……我會撿起地上裝滿了湯湯水水的袋子,拿起同樣沾了湯水的銀色杓子,往嘴裡機械地送食物,然後大口咀嚼,我嘗不出食物的味道,是我在這裡的第一個變化,我開始想念十八歲生日那晚喝進胃裡的冰啤酒,冰涼的氣泡在口腔裡跳躍,余味還帶著一絲麥芽的特有香氣,牽動著舌頭上的每一根神經……”
盛明謙的注意力徹底從屏幕上消失,他突然想到,葉淶偶爾也會喝冰啤酒,想到他幾次早上空腹喝冰啤又不聽勸的模樣,眉心不自覺皺得老深。
葉淶讀完一頁往後翻,繼續往下讀:“第二次被那些毒物咬傷,我感覺自己就要死了,視線開始模糊,頭頂24小時開著的白熾燈光一點點擴散放大,耳邊只有自己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我想去摸那張夾在被子底下的報紙,帶著蔣元洲照片的那張報紙,意識裡手指曲成不可能的角度,指尖終於摸到了那張皺巴巴折痕的報紙,我用盡了全部力氣,把那張報紙抽出來,舉到眼前,蔣元洲的臉在我眼前一晃,後來視線裡的那個白點擴散,直到徹底變白……”
……
“恐懼在時間的慢慢流逝裡變得麻木,我的頭髮在一天天變長,一開始只是到耳朵,後來長到蓋住耳朵貼著下巴,再到肩膀,發尾微微向外彎曲,我討厭自己慢慢長長的頭髮,但我也憑此來判斷時間,快一年了吧。”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多了一個很不好的習慣,我開始拽自己的頭髮,拽掉的瞬間,頭皮拉扯的疼痛讓我心臟一麻,一根一根黑色的發絲掉在身上,地板上,還有潮濕的枕頭上……”
葉淶讀得入神,突然間頭頂多了一份重量,他用力抬眼往上看,視線穿過發絲中間,看到了盛明謙搭在他頭頂的手指,盛明謙的手指在他頭髮上摸了一把,他掌心裡的溫熱一點點放大。
因為書裡的內容,葉淶心理上的不適帶著頭皮發疼,好像他頭頂的頭髮也被拽掉了一樣。
盛明謙掌心在他頭髮上一摸,莫名地撫慰了那陣頭皮上牽扯出來的痛感。
“別讀了……”盛明謙出聲。
或許是第一人稱的關系,葉淶讀的時候都在說“我”,盛明謙心裡湧上一陣怪異的感覺,他自動在大腦裡代入了葉淶拽自己頭髮的一幕,發絲根根飄落,葉淶臉上疼痛到扭曲的表情讓他閉眼甩開那些不應該出現的畫面。
盛明謙合上膝蓋上的筆電,放在旁邊。
剛剛林瀚給他發了幾個投資方買下來的新劇本,讓他篩選下有沒有看好的,五個劇本粗略掃看一圈兒,沒有一個他喜歡的故事,或許是注意力都在葉淶讀書的聲音上,總也投入不進去,屏幕上的字認識卻不理解是什麽意思,倒是葉淶讀的文字一直在他腦子裡揮之不去。
這也是當初他選擇這個劇本的原因,幾個月前林瀚發給他五個劇本,《世界枝頭》只是其中一個,也是最後一個他才讀到的,在那前面的四個劇本都不錯,都是他想嘗試的類型,也是他喜歡的故事,他當時已經放棄了去看第五個劇本。
大多數投資方會選擇更迎合市場的商業劇本甩給他看,所以很少有一次性到他手裡有那麽多好劇本可供選擇。
他拍電影從來不考慮市場,隻考慮自己想拍的東西,以前不少人說他太過清高,早晚會嘗到失敗的滋味,或許是他太過幸運。
他很注重電影的質量,即使他拍的是非商業類型的電影,票房也一直非常可觀,最後那些人不得不承認,盛明謙導演,這五個字漸漸成了票房保障,這也是投資方即使不喜歡他選的劇本,最後也大概率會跟他妥協的原因。
看完那四個劇本,就在他想跟林瀚商量,想在那四個劇本裡選擇其中之一拍攝的前一天晚上,葉淶洗完澡勾著他做愛。
那晚的事他到現在記得依舊清楚,一想起來,臉上壓不住的洶湧情愫。
葉淶說想試試在書房裡做,之前他們在主臥,浴室,陽台,游泳池邊,甚至客廳跟廚房都做過了,只有書房沒試過。
葉淶那晚穿著半透的情趣睡裙,睡裙下擺的黑色蕾絲邊貼著腿根,睡衣裡面內褲都沒穿,胸口兩個圓點撐起薄薄的布料,腰腹上薄薄的肌肉若隱若現。
只是貼上他的身體,葉淶的臉頰上很快漂浮起透潤的紅暈,讓人忍不住想要看到他臉上更多的表情——
他帶給他的表情。
情動時刻兩人的動作幅度太大,葉淶正面對著他,胳膊反撐在書桌上,手指拚命想抓不住什麽東西用來支撐,結果不小心撞翻了書桌上的那一大摞文件夾跟劇本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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