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在場的賓客被陸峙的這番話震驚到,台上的陸知熙和時柯,甚至於台下的季瑾也愣住了。
時玫下意識地退後一步,震驚地望著陸峙:“你到底都做了些什麽?”
“多行不義必自斃。”
陸峙漫不經心地笑了起來,“你不該問我做了什麽,而該問問我那兩位好叔叔都做了些什麽。”
他不再去看面色慘白的時玫,而是看了陸以克一眼,似笑非笑道,“新娘子都跑了,你還要繼續留在這裡嗎?”
“陸以克,你不能走!”
時玫瞬間就意識到陸峙的險惡用心,他在這個時候讓陸家兩位長輩進去,是讓陸以克無暇分身,自然也無法繼續今天的成婚。
一旦時柯在眾人眼下和陸知熙結成了婚,此事便已成定局。
時玫的心一下子就涼透了。
陸以克和時柯的婚事本來就是一個幌子,現在陸峙如此行事,顯然是看破了背後時家與陸家的盤算,讓陸以克自顧不暇,更無力給時家撐腰。
果然,陸以克連半分猶豫都沒有,轉身便帶著人離去。
時玫咬了咬牙,剛想要說些什麽,陸峙的聲音卻在她身後淡淡響起:“看來時小姐是沒有異議了。”
時玫攥緊了手,臉上笑得難堪。
“既如此,不如留下來一起觀禮吧。”
陸峙像是完全看不到時玫臉上勉強的笑,把桌子上早就準備好只是反著放的名牌轉過來,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對著時玫的驚愕臉上只有冷酷,“位置早就為您留好了,您是時柯的長輩,這時候不到場總不太好。”
賓客們已經完全被這一通操作弄傻了,面面相覷著,誰也不敢說什麽。
時玫臉色鐵青:“你和陸知熙早就算好了的。”
陸峙只是笑了笑,又重新走回座位上,像是沒聽到時玫說話,而是看向台上的司儀,向他點頭示意。
司儀是他和陸知熙的人,這時候早就明白了陸峙的意思,後台瞬間響起背景音樂,他開始繼續主持起這場被意外打斷的婚禮。
“瑾哥,你都不驚訝的嗎?”
陸峙笑眯眯地湊過來,殷勤備至地給季瑾倒了一杯溫熱的檸檬水,“喝點水?”
季瑾神情有些複雜。
他接過了水,深深地望向了陸峙:“……還好。”
陸峙笑道:“只是還好?我以為我今天表現得很出色呢。”
他撐著下巴,眼裡含笑著端詳季瑾。
台上的花童開始在陸知熙和時柯身上撒花,季瑾和陸峙坐在台下,氛圍感強烈的燈束在他們的身上晃來晃去,陸峙沒想得到季瑾的回復,於是他也沒想到季瑾會在這個時候開口。
“我們再舉辦一場婚禮吧。”
季瑾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完全意識不到自己說出口的話有多麽驚人似的,“等他倆婚禮結束,我們也該好好準備一下了。”
“……什麽?”
巨大的喜悅來臨得太快,陸峙整個人都沒反應過來,聲音都開始發抖,“瑾哥,你說什麽?”
他急切地湊上前去,緊緊地握住季瑾的手:“我,我不是在做夢吧?”
季瑾只是看著他笑:“你要是沒聽清,那就算了。”
“不,我都聽到了,你不能反悔了!”
陸峙急切起來,頗有些局促不安,他看上去似乎很高興,但又很小心翼翼地問道,“瑾哥,這是真的嗎?你沒有在騙我吧?”
季瑾頓了一下。
台上的時柯和陸知熙正在擁吻,曖昧的光束在昏暗的展廳裡來回搖曳,映在季瑾顏色淺淡的瞳孔裡,像是一場失而復得的夢境。
他聲音很輕,像是塞壬蠱惑水手的歌聲:“我不會騙你的。”
“你真的不會騙我嗎?”
逆著光季瑾看不清陸峙臉上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攥著自己越發用力的手。
這一刻的陸峙應該會很高興吧?
季瑾恍惚著想,時間怎麽就不能停止在這一刻呢,他在這一刻就這樣死去,他和陸峙就這樣彼此深愛著,前塵往事不必再來糾纏,愛意便能永恆著。
——那就去死呀。
心底那個細微的聲音窸窸窣窣的。
——死了一切就能在這一刻定格……
季瑾隻覺得他喘不過氣來。
不對,好像不對。
我又發燒了嗎?我的情緒,怎麽又不受控制了?
季瑾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額頭,他的手冰涼涼的,額頭也是涼的,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自己的手涼還是額頭更涼。
我沒有生病。
季瑾恍惚地想,大概是最近太累了,傷口還沒好吧。
“瑾哥?”
仿佛是沉入深海,撕開黢黑海水的一道光,季瑾被陸峙喚醒,有些茫然地看向他。
展廳裡的燈光重新明亮起來,時柯和陸知熙從T型台上走下來,正招待著賓客,陸峙坐在自己的面前,神情擔憂地望著自己:“你怎麽了?是有點餓嗎?”
“噢我……”
季瑾腦子混亂成一團,面對這樣簡單的詢問,他居然沒能在第一時間裡整理出正確的答案,“我,我有點悶。”
他掩飾性地拿起那杯已經完全冷掉了的檸檬水,像是毫無感知地喝了一口,眼神渙散了半天才重新對準焦距:“可能是剛才太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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