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這樣的冷靜鎮定,卻又這樣模糊其辭,季瑾便越覺得這其中有貓膩。
陸峙拉開了車門,想要讓季瑾上車,季瑾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陸峙偏了下頭,假裝看不懂季瑾的意思:“瑾哥,怎麽不上車?”
季瑾只是定定地看著他,然後繞過他去,從垃圾桶裡拾出那團皺巴巴的紙,當著陸峙的面展開。
陸峙臉上鎮靜的表情終於開始有些破裂。
“陸峙,下一個就是你。”
如同死亡宣告一般的話語,被用一種板正的字跡刻意寫在紙面上,讓這句話顯得更加驚心動魄和詭異。對方顯然並不願意讓別人通過字跡來識破自己的真實身份。
這是用檸檬汁寫在白紙上,用火焰炙烤後顯現的文字。顯然,陸峙早已經看到了。
季瑾平靜地抬起頭看向陸峙。
陸峙心裡暗暗叫苦,但這個時候還先選擇了裝傻,他有些困惑地摸了摸腦袋:“我今天是穿的新外套,怎麽會有紙?”
“你早就看到了。”
季瑾說道,“為什麽要瞞著我偷偷扔掉?”
“我……”
陸峙停頓了一下,對著季瑾露出一個若無其事地笑,“大過年的,這種虛無縹緲的事,讓你看到了只能徒增煩惱。”
“再說了,我命硬得很。”
陸峙說道,“想殺我的人多了去,我不關心這些的。”
季瑾皺了下眉頭,低頭仔細地看著紙條上的字跡。
這種筆跡他看上去並不非常陌生,隱約似乎在哪裡見過,可這時候卻像是隔著一層薄紗,朦朧得看不清,想抓住什麽卻什麽都沒有抓到。
“陸峙。”
季瑾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你還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嗎?”
陸峙是這些天以來第一次看到季瑾這樣冰冷的眼神,他心裡一下子慌了,但臉上卻依然淡定自若,鎮定地說道:“我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告訴你了,我沒有欺騙瑾哥。”
季瑾看了他一眼。
“真的,我可以發毒誓的!”
陸峙說道,“如果我說謊,就讓我這輩子也不能和瑾哥在一起。”
季瑾斜睨了他一眼,似乎像是笑了:“這也叫毒誓?”
“瑾哥覺得不是?”
陸峙不錯眼地看著季瑾,“但對於我來說,這就是毒誓。”
“再說了,就算殺我我也無所謂的。我可不怕死。”
陸峙把頭慢慢地湊了過去,“瑾哥,你這麽關心我,是害怕我死嗎?”
季瑾隻覺得自己的心口也被他看過來這樣灼熱的眼神給燙了一下。他臉上的表情依然是冷冷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時的心底不僅是一團亂麻,面頰也跟著發燙起來。
他能感受到陸峙一直在看著自己,但最終只是抿了抿唇,鎮定自若地抬起頭,對上陸峙的眼睛:“會是三叔四叔的人嗎?”
“是也無所謂。”
陸峙若無其事道,“這種威脅信見多了就好了,天天有人給我塞紙條,也沒見能有多少人有這個能耐,真把我給弄死。”
季瑾皺了下眉頭。
“下一個”就是你?
季瑜、溫雲雲還有陸峙,他們之間有什麽關聯嗎?
他們的交際圈也沒有太多的重合,如果說有的話……
季瑾驟然縮緊了瞳孔。
季瑜、溫雲雲和陸峙,能把他們這些人聯系在一起的只有自己,可是到底會是誰在背後這樣處心積慮地謀劃這一切?
季瑾閉上眼睛,在腦內快速將自己的人際關系網絡梳理一整遍:他鮮少與人爭吵,如果說真要有人揚言要對自己身邊的人下手,那那個人也只能是自己當年還在陸家,幫陸峙奪回股權時樹下的敵。
畢竟那時候,許多人揚言要弄死自己。
但季瑾對於自己不感興趣的人從來都不會多上心:許多人恨不得他去死,但季瑾卻從來沒把這些人放進過眼裡,所以這時候,他居然真的想不出來到底會是怎樣的角色。
這可就有些難辦了。
季瑾眉頭緊皺,手指深深地掐進手心,眼看著用力到就要刺破皮肉,陸峙察覺到這一幕,立刻上前握住了季瑾的手。
“別擔心了。”
季瑾抬頭,看見陸峙對自己淡淡的笑,“這都是未來的事情,我現在不還是好好的嗎?”
季瑾望著眼前的人,也跟著他露出了笑。
他隻感覺有些恍惚,意識似乎在提醒自己似乎遺漏了什麽,虛無縹緲之中自己和陸峙都忽略了一件事。
——到底是什麽事呢?
季瑾和陸峙一起走到他們的車旁,陸峙正要啟動車子,一隻蜷縮在他們車底取暖的小貓“嗖”地一下被他們的動作吵醒,動作飛快得像一道黑色的影子。
陸峙看著小貓仿佛想到了什麽,不由得哂笑了起來,隨口說道:“你的小貓還在我家呢。”
季瑾愣住了。
從前的過往在自己眼前飛速掠過,陸以克殺錯了貓,送到家門口的紙條,那上面威脅人的話語,與剛才那張白紙上的句式如出一轍。
過往與現實逐漸模糊了邊際,兩者在季瑾的眼裡慢慢重合。
陸以克會知道什麽嗎?
“我想再回去找陸以克一次。”
季瑾說道,“還有一件事,需要問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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