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不知道,瑾哥你到底是因為可憐我才和我在一起,還是因為真的愛我。”
陸峙終於抬起頭來,季瑾看見他發紅的雙眼,“瑾哥,我不想把你當哥哥,我一直都想和你做並肩的愛人,我想讓你知道我真的長大了,你完全可以依靠我,可是我覺得我這樣患得患失本來就很幼稚,於是我選擇了更幼稚的辦法,我想看看你會不會因為我而吃醋。”
“可是瑾哥,你從來都沒有問過我。”
陸峙說道,“我和時柯找來了狗仔,為了拍下他為我親昵地挑選袖扣,在我突發的易感期和我前後進入陸宅,甚至他都已經成了陸宅的常客,就在你的面前,可你都從來沒有過問過。”
季瑾愣住了。
“所以我終於明白,你只是為了報答我家對你的恩情。你不想讓自己虧欠於別人,所以什麽都願意拿得出。你願意撫慰我的易感期,願意和我上床,甚至願意和我結婚,都不過是假的,都是哄騙我的。”
陸峙的眼睛已然通紅,“我真的快要瘋了。”
季瑾完全愣住了。他從來沒想過陸峙會這樣說,以至於他的思維在片刻之間出現了短暫的短路。
片刻,他的聲音艱澀道:“你怎麽會這樣想呢。”
陸峙聽到他的話,似乎是笑了起來。他看上去有點難過,但是又好像已經習慣了。
他說,“瑾哥,你難道從來都沒有發現嗎?”
“你從來沒說過愛我。”
季瑾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茫然地開始回想,因為他有著出色的記憶裡,季瑾能清晰地記住很多事,在短暫的幾分鍾裡,他快速地想遍了自己和陸峙曾經的過往,發現自己確實從未對陸峙說過“愛”這個字。
愛一定要說出來嗎?
一定要宣之於口嗎?
我選擇永遠地陪伴在你身邊,發誓永遠不會離去,為什麽你還會患得患失?
季瑾從沒想過陸峙所謂的“私心”會是這種東西,他在感覺荒謬的一瞬間,也感受到了迷茫。
他真的像陸峙口中所說的那樣冷漠嗎?
可是只是口頭上的說說,又能證明什麽呢?
行動難道還不足以證明一切嗎?
時柯的事情再次將他們的矛盾的根源鋪平了展開,完完整整地擺放在陸峙和季瑾的面前。
陸峙被季瑾的冷漠刺痛,季瑾被陸峙的不信任所傷。
他們都是固執己見的人,固執地用自己的方式對對方好,再被對方的尖刺撞得遍體鱗傷。
如果不是陸峙的父親救濟了季瑾,讓他倆的人生綁定在一起,他們兩個人可能完全走不到現在。
因為他們一切的想法從根源上就不相同,他們互相不理解彼此,因為對方的行為而感到痛苦,卻又因為愛,在痛苦裡掙扎著向死而生。
本來就是一種折磨,可卻在日漸親密的相處裡滋生出那樣一點明媚的感情。
那樣本就模糊不清的界限,兩個人都竭盡全力維護這段感情,可誰都不願意去問一問對方,我這樣做,你喜歡嗎?
而現在,陸峙終於走出了這一步。
他站在那條界限上向季瑾伸出了手:如果真的很喜歡我的話,能不能說出來呢?能不能不要藏在心底,也讓我知道你對我的感情呢?
我是那樣不自信的人,我對你的來去患得患失。
我想留住你,手段卻總會變得偏激。
可我只是想要一個答案而已,我想要的你不肯說出的愛意。
你明明也喜歡我啊,為什麽不肯說出來呢?
陸峙站在那一端遠遠地望著自己,季瑾想去牽他的手,卻又為自己暴露出的那點真心感到恐懼。
從很久很久以前季瑾就知道,期待感情是自我傷害的開始。
冷漠不會讓人喜歡,但冷漠卻能讓自己不會再受傷。
如果不曾期待,就不會有落空後的難過。
季瑾從很小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很擅長和自己獨處。
他會縮在角落裡看書,一坐一下午,也不與其他人說話。同樣地,他也沒有朋友。
其實在一開始的時候,他的父母是平等地喜歡著季瑾和季瑜的。
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季瑜變得活潑開朗,更加討人喜歡,父母的愛也隨著慢慢傾斜起來。
季瑾小時候從學校的樓梯上滾下來,他撞在尖銳的樓梯拐角,硬生生撕出一道又深又長的傷痕,流血不止。
季瑾能感受到那尖銳的疼痛,卻依然在同齡人放聲尖叫的時候,冷靜地讓同學扶著自己去了校醫院。
他的父母趕到這裡的時候,季瑾忍著劇痛剛剛處理完傷口。
他的父母神情是那樣焦急,季瑾看著他們,心裡很期待。
可不可以,像你們平常那樣對季瑜那樣,走上前來,輕輕地摸一下我的腦袋?
安慰我不要哭了,哄一哄我?
他故作鎮定地看著自己的父母,很想在他們的懷裡哭出聲來,可這時候,一同前來的季瑜卻在看到自己的時候,害怕得哭了出來。
季瑜沒見過這樣多的血,他以為季瑾要死了。
本來上前想要安慰季瑾的父母在看到季瑜的時候,終於還是先放下了看上去鎮定自若的季瑾,而去先安慰哭得已經不成樣子了的季瑜。
原來愛也是有優先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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