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周。”江路站在路燈下,就這麽直直地看著他。
白陸周不確定江路叫的是陸周還是周周,因為耳朵實在漲得厲害。但他的心還是不自由自主地加快了,然後輕輕嗯了一聲。
這家live house位置偏僻,過了午夜路邊便沒人了。寬闊的四車道上隻偶有送外賣的身影。
江路身體輪廓被路燈勾勒得很柔和。
白陸周覺得很奇怪,明明是耳朵被吵鬧的鼓聲摧殘一輪,他的眼睛卻像出了問題,他看昏黃路燈下的江路像在看從天而降的神明。
江路嘴巴動了動,白陸周聽不見他說什麽,便慢慢走了過去。
酒精與煙味,明明哪個都不好聞,在江路身上卻變得格外勾人。
江路笑了,眸中閃動著光,彎下腰湊在白陸周耳邊說:“你今天怎麽沒抱著我手臂喊哥?”
白陸周下意識一個大步後退,被江路又強行拽了回來。
二者四目相對,呼吸交錯,近得鼻尖都要碰到。
白陸周看似鎮定,實際大腦宕機,一切回答都是條件反射:“我今天沒醉,但你今天醉了。”
“是嗎?”江路又笑,“你喊一聲唄,我想聽。”
白陸周覺得江路醉酒真是太難纏了,嘴巴動了好幾下都沒能把那聲哥喊出來。
他甚至有些幸災樂禍,覺得等對方清醒過來第二天肯定會覺得很丟臉。
於是他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地說:“我現在是為你好,省得你明天后悔。”
江路突然不笑了,像是又變回了職場上公事公辦的那個人:“後悔什麽?”
白陸周怔住,對方的語氣讓他下意識就想回答。
不過江路並不想糾纏,只是又沒頭沒腦地問了句:“你後悔了麽?”
白陸周不知道怎麽回答,事實上這幾句話他們倆說的都很沒有邏輯,且指代性非常不明。
“我不後悔,做數據挺開心的。”
純屬睜眼說瞎話。
江路輕哼,定定地看著他,說:“周周,你是個聰明人,我喜歡聰明人,聰明人很可愛。”
這句話若是劉季凌在場,就會知道江路指的什麽。白陸周的這個回答很符合江路的要求,不拒絕不接受,不挑明陪著他搞曖昧。
但他其實心裡很不爽,他也知道自己不爽的理由,因為這段對話像是白陸周搶到了主導權,而且隱隱約約像是被他拒絕了。
白陸周這回是真的有些無語了,他想打的回去,於是說:“我覺得你今天腦袋有點問題,我要先回去了。”
江路立刻奪走他的手機,說:“陪我跑個步。”
“?”他望著這過了凌晨的荒郊野嶺,腦袋裡塞滿了問號。
白陸周按住他的手,冷靜道:“我不認為你現在需要跑步,你現在需要的是睡覺。為什麽你喝醉酒會這麽瘋啊……”
“我沒喝醉。”江路氣笑了,“只是跟老季的聊天讓我清醒了一下。”
“反向清醒?”
“你不覺得你現在對我的態度自然很多嗎?”
“……”他確實無法否認。
“酒精會麻痹人的大腦,所有意識清醒的醉酒不過是卸下防備後的真情流露。所以我本性很瘋,是不是很幻滅?”
“……那倒也沒到幻滅的程度。”
白陸周覺得自己是瞎的,江路出了門後所有的瘋言瘋語在他看來都是有些可愛的。或者不如說他早就感覺到江路平靜外表下瘋子的心暗流湧動。
他不否認他一開始是被江路的外表與超強的工作能力吸引。但真正淪陷的理由還得是他那股若即若離和捉摸不透的神秘。
就像最難解的數學題,越難越有興趣。
白陸周很清醒,知道自己這種癖好在感情中容易受傷,但他就是清醒地沉淪下去。
江路露出了難以言喻的表情,隨即拍了拍他後背道:“走,跑步。”
“你水瓶座吧?”
“……你怎麽知道?”
“思維跳脫,琢磨不定。”
之前江路很有邏輯的工作思維讓他不確定,但今晚極具抽象的對話又讓他覺得江路一定就是水瓶座。
“誰說水瓶座就是這樣的,多少案例數據支撐,影響因子高的文獻有嗎?”
“……”
後來白陸周被江路拖著跑了三公裡暫且不表,周日是徹底起不來了。
白母周日推門進來,聞著白陸周房間臭氣熏天的酒味,又看到他一副累到夠嗆的模樣,立刻厭棄地說:“昨天夜裡幹嘛去了,我告訴你啊,你不要覺得賺了錢就能隨便出去胡搞八搞,曉得伐?”
白陸周一臉困倦,將被子又往頭上拉了拉:“應酬。”
“我曉得應酬呀,但你不好去那種不三不四的地方的。”
“……”
後面白母說了什麽白陸周是不記得了,因為他很快又睡了過去。
直到再次醒來,看向手機,才發現有一個聯系人給他發了二十多條消息。
不用想就知道是顧夢如。
因為昨天白陸周的魔幻經歷已經超出了自己的認知水平,再加上大腦被酒精弄鈍了,便只能問狗頭軍師去了。
他打開鎖屏,一下就跳出顧夢如的聊天界面。
她果然發了一連串的消息。
從單純一連串的“!”變為後面的“早生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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