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有足足一分鍾的凝滯。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有任何的動作。
張之意看了一眼愣在原地仿佛被一顆地雷炸過一樣的盧景,冷靜地重複剛剛胡斯禦說的話:“他喜歡上你了?”
當然!他跟我認識了,今晚帶著我回家一會兒我們還要上床,你已經是過去式了前夫哥!有點自知之明,別用那理所當然的語氣讓盧景給你做飯。胡斯禦等著盧景回答,這話他說當然威力不夠,得盧景自己親口說才能讓前男友完全死心。
盧景卻站著一動不動,他背對著胡斯禦,胡斯禦看不到他的表情。燈光好刺眼,照著站在底下的盧景像個可憐巴巴的慘白色的小兔子。
張之意問盧景:“盧景,你什麽時候喜歡男的了?”
盧景這才像是被觸發了什麽關鍵詞一樣飛速搖頭:“我沒有……”
胡斯禦:“?”
張之意回房間去了,他從“分手”兩個字就聽出來中間肯定是有什麽誤會了,那就跟他沒什麽關系了。他雖然樂著吃瓜,但畢竟是人家的私事,他也不好跟著摻和。
房門一關,客廳裡只剩下盧景和胡斯禦。
盧景頭都快要垂到桌子上了,一個勁地說對不起:“對不起胡斯禦,我真的不知道是這樣子的……都怪我話沒有說清楚讓你誤會,還讓你浪費時間跟我出來玩了一天,我只是以為你想跟我做朋友……我、我,對不起。”
胡斯禦現在覺得很玄幻,他手機被他扔在茶幾上,亮著的屏幕上還不斷跳出來朋友發過來的道歉消息。
“……哥,我真錯了,你發那紅包我雙倍”
“不,五倍還你行不”
“我那不是,是我硬拉著你去喝酒,說給你介紹個,結果他個小沒良心的提前跟著一健身教練看對眼開房去了……那我哪敢說實話他鴿了你,正不知道怎麽辦呢,就見你跟那個男孩兒看對眼了”
“我就想著將錯就錯也別掃你興致”
“我他媽哪能想到鬧出來這麽大一烏龍,真都怪我,哥你說句話別不理我啊”
這真他媽!
就這樣能他媽牛頭不對馬嘴地聊了一整天?胡斯禦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真頭疼,他真想不通自己怎麽就和一個純直男盧景聊了一整天都沒發現人家是直男,還一直覺得人家在勾引自己。
草,真他媽丟人啊。
關鍵是,關鍵是,關鍵是。
胡斯禦看了眼垂著腦袋、髮根處蓬松地舒展出來些錯亂的小卷毛、耳朵脖子紅了一片、說話聲音因為愧疚跟緊張而顫抖的盧景。
草,好可愛。
盧景一個直男為什麽要這麽可愛?
盧景還在懺悔自己的罪責,他平時說話不太多,總是吞吞吐吐的,一句話要翻來覆去地想好多遍不會出錯才說出口,但這會兒跟倒豆子似的,生怕自己說得不夠多不夠快:
“我真的完全沒有往這方面想,但……但我也是認真對待你的,今天出去玩的錢我都會A給你,我也想好了下次我會主動邀請你出去玩的。我很希望你不要覺得被騙了因為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呃……但也不是不許你覺得自己被騙了因為確實結果是這樣的,你就是被騙了。真的對不起!”
“我沒怪你。”胡斯禦開口打斷盧景的自我檢討。
盧景快速搖頭:“不行,要怪我的,我沒有要和你發展那種關系還接受你的好意,是我不對,是我浪費了你的時間和精力。”
現在胡斯禦是真知道了,盧景真的是這個性格,不是裝的不是演的。不想麻煩別人是真的,不想虧欠別人也是真的,但這事兒怎麽也怪不到盧景頭上,真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怎麽想的,帶著個直男出去玩了一天沒發現人家對自己沒興趣。
好高貴的直男啊,自己這麽有魅力的一個人站在面前都覺得沒興趣。
“你確實是直男吧,剛你室友……問你你說沒有。”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胡斯禦就直接問了。
盧景老實巴交地承認:“是的。”
胡斯禦:“談過?”
盧景:“沒有。”
胡斯禦:“沒談過就說自己是直男?真不考慮我?”
……
啊?
盧景震驚地抬頭看胡斯禦,一看見胡斯禦的臉又瞬間把腦袋垂下去。但他對胡斯禦問的這個問題確實也產生一絲猶豫,他沒談過戀愛,為什麽就覺得自己是直男呢?
因為……對的,因為直男才“正常”,不會惹人注意,不會另類。可這並不代表他就是gay,他沒有喜歡過男生也沒有喜歡過女生,自然而然地覺得自己是大多數,這很合理。
為自己找到了可以立足的理由,盧景松了口氣,卻在這口氣還沒松完的時候突兀地產生了一些難言的自卑感,覺得胡斯禦果然是那種很酷的人。明明場面已經很難看了,天大的誤會,他還願意問自己要不要考慮他。
盧景哪兒敢搖頭,更不敢點頭。
一截脖子一丁點都不敢動,怕自己往哪兒動了一下被胡斯禦誤會成同意或者拒絕,就這麽乾巴巴梗著。
胡斯禦見他這模樣,也不逼著他說什麽,倒是翻出來他剛剛竹筒倒豆子似的那一堆話裡的一句,盧景真以為他根本沒聽呢,結果他還是聽到了的。
胡斯禦問他:“你說下次想邀請我出去玩,現在還作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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