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那些。”盧景打斷張之意的話,“就是因為你知道我不會生氣才會再三違背我們約定好的事情不是嗎?其實我是會生氣的,每次我都會生氣。
“我很煩!煩你們所有人都覺得我是沒脾氣的,連我自己也覺得我是沒脾氣的,但其實我很擔心我這副沒脾氣的樣子被他知道,我……”盧景突然卡殼,半天沒再說話。
“什麽他???誰啊??”張之意滿腦袋問號,猛地反應過來,“你喝酒了啊?你他媽喝多了?你喝多了來找我發什麽瘋,草!”
盧景悶悶地摔進被子裡,他現在有點醒酒了。剛剛張之意的女朋友小心地問他要不要去用涼水洗個臉,他機械地點點頭,洗過臉之後感覺自己剛剛被魂穿一樣。
這就是所謂的不再沉默裡爆發就在沉默裡滅亡嗎?那他這個應該屬於“在沉默裡進行了一波爆發然後狠狠滅亡”。
客廳裡張之意正在跟女朋友吵架,他能聽得清清楚楚。
“所以你現在沒有工作是嗎?”
“有沒有工作又怎麽樣,我又不是一輩子沒工作,至於嗎為了這個你跟我吵什麽啊?”
“誰在吵?誰的聲音大?問題是有沒有工作嗎張之意?是你騙我說你在創業期,說你有一家小公司。”
“我不那麽說你能跟我在一起嗎?”
“你真的有點兒不可理喻。我先走了,我不想在這裡跟你吵架,耽誤你室友休息。”
“就他媽怪他,要不是他發瘋逼逼那麽多你能跟我吵?”
完蛋了。
盧景又在想這三個字,他是想找回自己的主動權的,可是挑錯了時間,不應該當著張之意女朋友的面說這些話。總得挑個合適的時機吧?盧景,你是真的很笨,把所有事情搞得一團糟,明明沒有這個能力還要強裝。
他現在好想給胡斯禦發一條消息,但又不知道說什麽,或許可以問問胡斯禦有沒有安全到家,或許說一句晚安。
盧景快要哭出來了,他從沒有這麽討厭過自己。
好像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錯的,錯的錯的錯的,所有的錯的事情、因素、性格堆積到一起形成了一個盧景。他發現他的煩並不是因為別人,都是因為自己,他煩盧景,可他自己就是盧景。
好煩。
第16章 叫它小景怎麽樣?
最終盧景也沒有給胡斯禦發出去那條消息,烏龜、蝸牛、寄居蟹等等等等,一切有殼的生物大概都可以用來比喻盧景,他最擅長的就是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事情卻毫無作為——這裡的“該”泛指一切普遍大眾會做的事情和盧景心裡想做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應該給胡斯禦發一條信息,別人都會這麽做,在朋友之間聚會結束之後,特別是對方還這麽晚送你回家,你應該問候一句“平安到家了嗎”,不僅僅是別人會這麽做盧景才想這麽做,是他自己也真的想跟胡斯禦說句話。
但他還是沒有。
但他總是沒有。
張之意肯定是不會早起的,第二天盧景八點鍾起床上班,偷看了一眼張之意的房間,房門關著。張之意從來都是不關房門的,除了偶爾睡前……做一些那種事情的情況他會關上房門,還是因為之前沒關門被出來倒水喝的盧景正好撞上,盧景臉都燒紅了,張之意卻笑他羞什麽啊?你沒弄過啊?
盧景再三跟他說,拜托以後做這種事一定要關房間門,張之意這才知道關門。但昨晚不可能,他肯定沒那個心思。
盧景心裡別扭得很,很想對張之意道歉。可是他又覺得這件事是張之意先做錯,可是他自己做錯了就是做錯了,不能因為別人錯在先他就可以毫無負擔地犯錯。
臨走的時候幫張之意點了一個午飯外賣,特意備注家裡人在睡覺不要敲門放在門口就好了。還怕張之意沒關手機聲音發微信會吵醒他,所以在桌上留了一張紙條,寫著“昨晚很抱歉,我給你點了午飯,放在門口了,你要是起得晚用微波爐加熱一下再吃”。
昨晚睡前盧景混亂地想,是不是因為認識了胡斯禦,有機會跟胡斯禦做朋友,所以他太著急了。急著想證明自己可以跟胡斯禦那種人做朋友,急著想證明自己可以處理好很多事情,急著想證明自己跟“普通人”一樣。
那要是沒認識胡斯禦呢?
他試著想象,如果沒有認識胡斯禦,昨晚他下班之後不會喝酒,不會光著身子站在客廳被陌生人敲門又撞破邋遢的樣子,也不會因為張之意再三違背約定而決定說破一切,他會繼續忍讓,繼續當好欺負的小綿羊,而不是搞成現在這樣。
他的意思絕不是這一切都怪胡斯禦,可他就是會這麽想,為了跟胡斯禦相處,他必須得逼自己不當烏龜,不當蝸牛,不當寄居蟹,可他做不好。
周五。
今晚盧景沒有在公司裡加班,而是帶著電腦回了家。
回到家發現門上掛著他早上走的時候給張之意點的午飯,都已經七點多了,他預定的是中午十一點送到,還好現在天氣涼了,放這麽一下午也不會壞掉。
盧景拎著外賣開門回家,再一次看見一地狼藉。
只不過這次張之意蹲在一地狼藉中間,客廳最中央攤開一個行李箱。張之意聽見開門聲,抬頭往這邊看了一眼,語氣聽起來平平:“欠你的房租我過會兒轉你支付寶,這個月的房租也會一起轉給你,放心不欠你的,也給你留大半個月時間找下家,行吧?”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