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菜是張嵐微一位開了私房菜館的朋友做的,這位朋友曾經做過炊事兵,退伍後又去專門學了廚師,所以不管是大鍋菜還是精致漂亮的新派菜都會一點。
張嵐微原本想自己動手,以示對唐寧夏的歡迎,沈虞忍不住提醒她,小時候唐寧夏來家里吃過一次飯,然後再也沒來過。
張嵐微:“......”
沈虞:“我和沈延從小到大能保持這樣的好身材,多虧媽媽的手藝了。”
張嵐微:“去去去,我就不愛聽你說話!”
雖然嘴里不承認,但她最終識趣的沒下廚。
其實她不知道,唐寧夏年過三十之後,對自我身材管理要求十分嚴格,他生怕淪為中年發福的一員,所以平時吃東西少油少鹽,已經習慣了寡淡無味的飯菜,還巴不得吃她做的。
沈端隱攬著唐寧夏的後背,來到餐桌邊,然後拍了拍自己右手邊的椅子:“小夏,坐我身邊。”
沈家的餐桌平時四個人面對面坐正好,如今多了一個唐寧夏,少不了要在另一側加把椅子。
沈端隱的右手邊,是原來就有椅子的位置,之前一直是張嵐微在坐。
唐寧夏只打量一瞬,就笑著推辭:“我坐您左手邊。”
左手邊才是新加的椅子,跟沈端隱分別在直角線的兩邊。
張嵐微知道唐寧夏懂事,但哪能讓客人坐邊上:“小夏,你別拘束,都是家里人,隨意一點,讓小延坐那兒。”
唐寧夏笑道:“我沒拘束,這位置挺好。”
沈延坐這兒也不合適,那他就要坐在沈虞身邊了,這樣面對面坐著,搞得像他和沈虞一起見家長似的。
洛世延輕輕推了一下沈虞的後背,在沈虞耳邊用氣聲說:“我跟他坐一塊。”
沈虞手里還托著一把瓜子,聞言眼皮一擡,冷颼颼掃了洛世延一眼。
洛世延又推了她一把,聲音放的更低:“他擺我一道,你不幫你弟弟一把?”
沈虞翻了個白眼,擡手擦了擦唇上沾上的碎屑,總算說話:“別沈延了,我坐這兒吧,夾菜方便。”
說罷,她也不等誰說什麽,拉椅子坐下了。
她雖然不清楚沈延為什麽第一部都好好簽了,第二部又不想簽,但唐寧夏今天來吃飯的目的,顯然是借沈家父母的手逼沈延簽約。
沈虞雖然半點不扶弟魔,但也不會胳膊肘往外拐。
唐寧夏算計沈延,在一定程度上,也在利用她父母。
她是願意幫弟弟一把的。
不過她也不知道沈延打算怎麽做。
唐寧夏看了沈虞一眼,有些遲疑,但最終還是沒說什麽,坐在了沈端隱對面,洛世延身邊。
坐在熱騰騰的飯菜前面,聊天的話題就更家常了。
張嵐微貼心地介紹了起來:“小夏,嘗嘗這個粉蒸肉,是他們家的招牌,還熱著,很不錯。”
唐寧夏趕緊夾了一口,熱氣騰騰的粉蒸肉在筷子間一點不散,米粉又油又潤,上面墜著一顆蔥花。
唐寧夏含在口中抿了抿:“好辣。”
洛世延也跟著夾了一口:“小夏哥不能吃辣嗎?”
唐寧夏看了洛世延一眼,才冷靜回道:“不常吃,國外辣的少。”
洛世延一笑:“既然回國了,就適應適應國內的口味。”
張嵐微給了洛世延個眼色:“小夏別聽他的,這也有不辣的菜,這個清燉黃花魚非常不錯,魚肉鮮嫩,魚湯也好喝。”
唐寧夏點頭:“好,我盛一點。”
洛世延卻一把把他的碗接了過去,勾唇笑道:“我來,小夏哥給我送來那麽棒的合同,我還不知道怎麽報答呢。”
唐寧夏眼皮一跳,但也不好跟洛世延爭搶,只能縮回手,等洛世延給他盛湯。
但那語氣里的意味他都聽出來了。
記仇和警告。
唐寧夏不以為意。
沈端隱倒是很開心:“看到你們小輩相處的好,我們做長輩的最舒心了,一晃這麽大了,當年還都是孩子呢。”
唐寧夏從善如流:“這麽多年都沒能來看望你們二老,是我太疏忽了。”
沈端隱擺擺手:“我知道你忙,事業做的大,我這倆孩子可比不了。”
沈虞掀起眼皮,放下碗筷,不樂意了:“可著沈延說,少扯上我,我事業做的挺大。”
洛世延不動聲色的把黃花魚湯放在了唐寧夏面前。
唐寧夏只搭了一眼,並不太在意,然後就笑著安撫沈虞了:“對,沈虞還是這麽優秀,我可聽說她有在開曼注冊子公司的準備了,是要開展國際業務了吧。”
沈端隱和張嵐微笑而不語。
唐寧夏說的沒錯,但是他們謙虛慣了,不愛炫耀這些事。
洛世延都沒給父母盛過湯,難得伺候人一次,結果人家半點不感謝,反而一直在誇他姐。
他感覺到了有些刻意的冷落。
沈端隱又談起了唐家父母。
“我還記得過年時候跟你父母通話,你父母一點兒沒變,還是那麽年輕,保持的真好。”
唐寧夏:“是,他們喜歡爬山。”
沈端隱:“你爸爸還說,給你找了個不錯的姑娘見見,怎麽樣,有結果嗎?”
洛世延擡起眼,用余光掃著唐寧夏。
唐寧夏察覺到了他的目光。
其實唐寧夏心里也有些別扭。
一方面,他確實享受洛世延的那些技巧,另一方面,他又覺得不能再這麽繼續下去了。
今天之後,合同的事情解決了,洛世延也不能再用這個威脅他了。
那個荒唐的一夜情,終歸是要無疾而終了。
這麽一想,唐寧夏情緒卻並不高昂。
唐寧夏故意道:“上次見了一面,感覺不是太來電,但是我還想再試試,畢竟這個年紀了。”
張嵐微萬分讚同:“小夏,你這麽想就對了,感情是需要培養的,找一個靠譜的人比什麽都重要。”
唐寧夏眼睛一垂,似乎還有些害羞:“伯母說得對。”
其實他垂眸,只是不想看到身邊愈發無法忽視的目光。
洛世延很生氣,他覺得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最初,那些包場看電影,劇組探班,以及兩次親密接觸的回憶,都像是泡沫一樣蒸發了。
兜兜轉轉,唐寧夏又打算跟相親的人試試。
他從來沒考慮過他。
洛世延把一只手伸到了桌子下面,在唐寧夏侃侃而談時,將手放在唐寧夏大腿內側,冷不丁地掐了一下。
哪怕隔了一層牛仔褲,但那處的皮膚太嫩太脆弱,根本禁不起掐。
唐寧夏渾身猛地抖了一下,話音止住。
沈端隱楞了一下:“小夏,怎麽了?”
唐寧夏不敢表現在臉上,但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大腿內側傳來源源不斷的余痛,而始作俑者卻還假裝好心的幫他按揉。
那處離關鍵部位太近,又是他熟悉的左手,唐寧夏不敢輕舉妄動。
洛世延似有似無的,借著按揉的動作喚起他某些記憶,似乎是在告訴他,快樂與疼痛就在一念之間。
唐寧夏深吸一口氣,冷靜道:“沒事,大腿有點抽筋。”
說著,他也將手伸了下去,死死攥住了洛世延的手腕。
沈端隱不疑有他,還關切道:“抽筋了,是不是有點缺鈣?”
“有可能。”唐寧夏面色自然,手上使力,想要將洛世延的手挪開。
但洛世延力氣很大,偏不挪,反而專注的替他按揉著痛處,有點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意思。
這時候演員的專業素養就凸顯出來了,洛世延似乎也對他突然抽筋感到驚訝,好奇地看過來,眼神非常自然,十分無辜且置身事外,任誰也無法從這張臉上看出他的所作所為來。
張嵐微說:“那你正好多喝點小黃魚湯,魚骨都燉爛了,補鈣的。”
唐寧夏擠出一個笑來:“謝謝伯母。”
他一邊說著,一邊找準了洛世延腕骨的位置,然後用自己的中指和拇指,狠狠捏了下去。
人那處的骨頭格外脆弱,被襲擊後,疼痛感也劇烈。
洛世延果然眉毛一跳,手指縮了回來。
唐寧夏又掐了幾秒鐘,等洛世延的手徹底乖順了,才慢慢放開,冷漠地甩到一邊。
洛世延一直忍著疼,臉上表情也就一瞬的不自然,他借著夾菜的動作將手撈上來,看了一眼手腕。
唐寧夏給他留了個微青的指印。
洛世延輕輕活動了下手腕,眸色沈了沈。
沈端隱又拿出自己珍藏了十多年的茅台來,給唐寧夏品嘗。
唐寧夏基本不喝白酒,但盛情難卻,還是陪沈端隱喝了一杯。
到底是高度白酒,力道夠大,一杯喝下去,熱源就散布全身,等吃完了飯,他就覺得有些暈乎乎。
他昨晚沒睡好,今天精神又一直繃著,本就容易醉。
唐寧夏察覺到了醉意,不敢多呆,起身告辭。
沈端隱招呼沈虞和沈延:“你們兩個送送小夏。”
唐寧夏趕緊推辭:“不用,我已經告訴司機來接了。”
沈端隱擺擺手:“別麻煩司機來了,他們都沒喝酒,反正也要走,誰順路送你一下都行。”
沈虞聳聳肩,朝唐寧夏一挑眉:“唐總跟我走還是跟他走啊?”
唐寧夏面色薄紅,沈默一瞬,答道:“你。”
沈虞笑了,挑釁似的瞥了洛世延一眼:“嗐,還是信任我。”
洛世延皮笑肉不笑:“一起走。”
三人先後出了門,唐寧夏站在院門口的馬路邊等著。
沈家車庫里停著四輛車,沈虞取了輛庫里南的鑰匙。
她剛準備去開車,洛世延又拿起一把賓利鑰匙:“姐你走吧,我開賓利送他。”
沈虞眼皮一掀:“幹嘛,庫里南不夠你倆坐的?”
洛世延沈聲道:“你說對了。”
沈虞楞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