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獵笑了,“周綜藝喜歡運動,每次拍籃球比賽,他都是第一,還有很多小男孩向他學習。”
季沉蛟在分局的調查報告上看到過這一點,周綜藝在同齡人中可以說是“灌籃高手”。
“有一次,我聽他們幾個小孩聊天,別人問周綜藝,為什麽那麽會拍球——這裡我解釋下,他們都太小,沒法像大孩子那樣組隊比賽,所以比的就是拍球,看誰拍得多,看誰投得準,基本沒有對抗。”凌獵站起來,做出拍球的動作,“你猜周綜藝怎麽回答?”
季沉蛟:“多練習?”
凌獵:“對,他放學了還在練習。”
這似乎沒什麽問題,季沉蛟蹙眉看著凌獵。
凌獵繼續說:“每次放學,來接周綜藝的都是他奶奶,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太,熱情,跟誰都愛聊天。她說兒子兒媳工作忙,每天很晚才回來,她得趕著回去給兩個孫子做晚飯。”
季沉蛟聽出點眉目來了,“家裡能看著小孩的就只有一個老人家,而老人家回家就要做飯做家務,根本沒有時間陪孩子下樓運動。”
凌獵:“是。不排除老人家心大,放著六歲的小孩自己下樓玩。但假如不是呢?周綜藝在哪裡拍籃球?”
季沉蛟:“住在周家樓下的人被長期困擾!”
“同層樓的人無所謂,還覺得周家熱情慷慨,但樓下說不定早就恨上他們了。”凌獵回到座位上,“不過我這也只是猜測。”
季沉蛟立即聯系何風,掛斷電話後想起之前看李艾潔的報道時,掃到過一篇新時代鄰裡和諧的文章,找出來仔細看了看,發現評論裡踩遠遠多過讚。
李艾潔采訪了幾戶平常喜歡開著門讓孩子一起玩的家庭,晚上寫完作業,幾家孩子就在公共走廊做遊戲、跳操,仿佛回到了小時候。
她的初衷大概是想蹭現在的懷舊熱,但是引發網友逆反情緒,很多人都在評論裡罵樓上製造噪音的鄰居。
拍籃球的聲音很規律,倘若周綜藝確實每天在家練習拍球,住在樓下的人對聲音敏感的話,說不定會被逼瘋。
分局按照這條線索再次排查,周林和符佳佳對兒子在家拍球一事全然不知,他們回家時,兩個兒子多半已經睡覺。
周林的老母親老淚縱橫,說自己沒時間帶孫子下樓,孫子想拍球,起初是在家裡拍的,住在樓下的人上來說過一次,她就讓孫子去外面電梯間拍。
但刑警找到樓下的住戶時,卻得知他們根本沒有聽到樓上有拍球聲,更沒有上樓找過周家。
雙方一對峙,才知道原來住在樓下的因為工作搬走了,現在的住戶是三個月前才搬來的,而周綜藝去年就在走廊上拍球了。
符佳佳想不通,“樓下不可能因為這事傷害我的綜藝啊,我們都不在家裡拍了,那是走廊,誰聽得見?”
分局的痕檢師說:“拍球的聲音不一定直線傳到樓下的走廊,建築結構造成聲音傳遞轉折,比如你以為你樓上在搞裝修,但其實是你樓上的樓上,或者樓上的隔壁。”
而就在周家樓下的隔壁,住著一位單身母親,她的孩子今年即將參加中考。
第9章 雙師(09)
西城區靠近城郊的位置,有一條老街,街上的房子都很矮。因為遠離中心城區,又不屬於郊區新城,缺乏商機,年輕人通勤很不方便,幾乎只有住慣的老年人還留在這裡。
老街甚至還保持著周末趕場的習俗。
天氣有點熱,梅瑞雪卻穿了件黑色衝鋒衣,兜帽拉起,罩住頭,裡面還戴著一頂遮臉的鴨舌帽。
她擠在趕場的人群裡,匆匆買了一塊豆腐、一把剛上市的空心菜,又去肉攤切了一塊三線肉,眼珠子警惕地轉動兩下,騎上一輛火三輪,迅速消失在灰撲撲的街角。
老房只有六層,每層兩戶,危樓似的,梅瑞雪將火三輪停在樓下,拿塑料布罩上,又回頭看兩眼,這才上樓。
打開5-1的門,就聽見裡屋傳來“嗚嗚”聲。梅瑞雪眉頭一皺,被生活折騰得悲苦的臉上頓時泛起戾氣。她將菜用力砸在桌上,低頭就看見牆邊並排放著的四個液化罐。
她咬了咬牙,將其中兩個搬到門口。
裡屋的聲音更大,床板也被擂得咚咚響。雖然隔壁和樓上都無人住,但梅瑞雪仍是心頭一緊。
她三步並作兩步衝進裡屋,抬手就在周綜藝臉上扇了兩巴掌,壓低聲音恐嚇道:“老實點!不然沒你好果子吃!”
周綜藝手腳都被綁住,固定在床頭,嘴上還粘著膠布,說不出話。他的雙眼氣得通紅,不服氣地瞪著梅瑞雪,仿佛只要掙開繩子,就能在梅瑞雪脖子上咬一口。
梅瑞雪被他的眼神激怒,又照著他的頭打了幾下,“沒家教的東西,老太婆不教你好,你賴不上我!要怪就怪你家那一窩鄉下人!”
梅瑞雪站起來,從舊得長蟲的櫃子裡拿出幾瓶藥水,懟到周綜藝面前,“知道這是什麽嗎?鹽水,葡萄糖!一會兒到吃飯的時間,我給你撕開,你要敢叫,到暑假之前你都別想吃東西!”
周綜藝驚恐地往後縮。
“怕了?我聽說只要注射這兩種東西,你就不會死。乖乖待著吧,等哥哥考上好高中。”說著,梅瑞雪眼神再次狠厲,“但高中比初中更重要,你要是還不長教訓,拍你那個籃球,咱們……咱們就一起死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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