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店裡忙裡忙外的是老板的孩子和侄兒,案發時他們都只有十多歲,正逢暑假,有時會到店裡幫忙。季沉蛟拿出劉玉純年輕時的照片,兩人都說沒見過。
季沉蛟又問:“你們口碑這麽好,有沒有人來當學徒?”
兩人憨厚笑笑,有些得意,說挺多的,有的白天來,有的晚上來,他們和白天來的熟,晚上就被趕回家了。
季沉蛟明白了,劉玉純白天要在牛肉加工廠上班,只有下班後才能來,倆孩子沒見過她也正常。
等了半個小時,老板孫姐終於回來了,她五十來歲,幹練、粗獷、嗓門大,一進門就喊:“哪位警察找我?跑得我這一身汗!”
很多人不喜歡與警察打交道,能躲則躲,孫姐卻是個熱心又豪爽的人,放下做到一半的工作立即回來,看季沉蛟時也是滿眼的坦然。
等孫姐時,季沉蛟就從小輩們口中了解到,孫姐遇人不淑,嫁了個酗酒好賭的人渣,生下孩子後還被家暴。孫姐想離婚,娘家人和婆家人都不讓,繼續生活,丈夫就繼續打她。
她也橫,提著菜刀追著丈夫砍,必須離婚。丈夫竟然打不過她一個女人,終於離了婚。
離婚往往不是悲劇的終點,很多人就算名義上擺脫了人渣,人渣仍會糾纏不休。但孫姐就厲害在她身體好、會打。前夫被她打怕了,再不敢招惹她。
後來她起早貪黑開店,賺了不少錢,自己和孩子的生活越來越好。前夫則輸得精光,想找她給錢,又被她追著打,從此遠離了她的生活。
孫姐還幫助了不少像她一樣被家暴的婦女,常跟受欺負的女人說:你就不能忍讓,他們不過是欺軟怕硬,一個個酒鬼賭棍,老娘豁出命,你看他怕不怕!
不過孫姐“閑事”管多了,還是吃過虧。她的腿被鎮裡一個男人打折過,季沉蛟看她走進店裡,速度不減,卻是一跛一跛的。
“您認識這個人嗎?”季沉蛟拿出照片,“她叫劉玉純,從主城來的,十二年前在牛旺工作。”
孫姐細看幾秒,“這不是純子嗎?她怎啦?”
小鎮的人不像主城那樣關心“美帽皇后”案,孫姐一看就是不知道劉玉純已經遇害。
季沉蛟心中一定,“她在您這裡當過學徒?”
孫姐哈哈大笑,連忙擺手,“她跟我學過怎麽熬雞湯,但她不是學徒,我們是互相學習,她做的涼面特別好吃。”
孫姐滔滔不絕講起十二年前那場相遇。
劉玉純第一次出遠門,即便只是到一個小鎮,也對這裡的風土人情充滿好奇。她的工作很單調,在車間學習如何加工牛肉,在廠旁邊的宿舍休息。工友們沒事會打牌,她不喜歡。安頓下來之後,她嘗試著在鎮裡遊逛。菜市場、百貨商店、小學、書店,哪裡都去過。
工友們說不要去華燈街,因為全鎮不學無術的人都聚集在那裡。但她到底沒忍住好奇心去了。
華燈街沒她想象的糟糕,可也好不到哪裡去。她來到孫姐的店,吃過抄手後一下子就被濃鬱的雞湯迷住,想跟孫姐學習。
兩個年紀相仿的女人,一邊交流做菜,一邊聊起各自的人生經歷。孫姐很羨慕她有個老實溫和的丈夫,她則邀請孫姐以後去主城玩。
雞湯店二樓有床,劉玉純總是晚上來,有時待得太晚,回去不安全,孫姐說不嫌棄的話就在二樓住。劉玉純便留宿過好些晚上。
季沉蛟立即問:“唐紅婷遇害那天,劉玉純在不在?”
孫姐愣了下,“這我記不得了。你們是查那個女孩的案子?不可能的,純子都不認識她。”
季沉蛟回頭看副所長,副所長說:“我們排查的人裡沒有她,我記得很清楚。”
季沉蛟:“您還記不記得,劉玉純最後一次來幫廚大致是什麽時候?”
孫姐想了好一陣,“反正也是夏天,太久了,我確實記不清楚了。”
“那我換個問題。你們聊過唐紅婷遇害這件事嗎?”
短暫的沉默後,孫姐突然道:“啊!我想起來了,那姑娘遇害後,純子隻來過一回!”
季沉蛟追問:“她說什麽?”
“她說被嚇到了,暫時就不來了。”孫姐說:“咱也理解不是,別說她,我都被嚇到了,我這店還關了幾天呢。不過你們現在提起來了,我咂摸著才有點遺憾。”
“遺憾?”
“她還邀請我去主城玩呢,但那事情來得匆忙,我們也沒留個聯系方式啥的,再也沒見過了。”
回派出所的路上,誰也沒有說話,但車裡的氣氛竟像重案隊會議室一般緊張。
下車時,副所長終於忍不住,聲音帶著顫意,“主城那樁案子難道真的和唐紅婷有關?這次是不是能把十二年前的凶手也一並找出來?我,我……”
“副所。”季沉蛟拍了拍副所長的肩,“我們將盡一切可能還原真相。”
手機、筆記本組成一場視頻會議,得知季沉蛟和沈棲在蒼水鎮找到突破口,席晚等人頓時振奮。
“也就是說,唐紅婷遇害當晚,劉玉純很可能在現場。她要麽目擊了唐紅婷被殺,要麽……她自己就是參與者?”連安巡也加入討論,“不過劉玉純是凶手的可能性很低啊。她和唐紅婷無交集,而且她不像是能動手的人。”
沈棲說:“目擊吧?雞湯店的二樓能看到下面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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