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點,西橋街的老房子起初不通氣,管道是最近幾年才按需接的,如果當時統一接的時候,你沒有接,那現在住進去,就用不上天然氣。”
季沉蛟看凌獵的眼神多了一絲興味。凌獵說到這裡,他已經明白凌獵的判斷從何而來的,但是新的疑問接踵而至,凌獵自稱在西橋街附近送貨,但一個普通的送貨司機,會把西橋街的天然氣管道、液化罐買賣打聽得這麽清楚?
凌獵去年才來到夏榕市,而且早就沒當司機了,送貨時間恐怕只有一個月。
“梅瑞雪住在老房子裡,還帶著一個孩子,水電氣缺一不可,她沒辦法立即接通天然氣,那就得購買液化罐。”凌獵笑道:“她乾出了綁架孩子這種事,算是一個危險人物。她一開始沒有殺人的打算,更不會想到液化罐的其他用途。但她一個初犯,面對綁來的孩子、網上的罵聲、被捕的壓力,她的惡必然被激發出來。看到用來炒菜的液化罐,她會想到,噢,我應該多囤一些,大不了同歸於盡。”
這正是梅瑞雪在發現自己被包圍時,衝動之下做出的舉動。她抱著液化罐,睚眥欲裂,季沉蛟的瞄準具已經對準她。
但是要從她藏匿的地點推斷出她準備有液化罐,卻必須對西橋街的老房、生活非常了解,並且有異常跳躍的思路。
季沉蛟一時沒說話,只看著凌獵。凌獵毫不客氣,“是不是被我的聰明才智折服了?”
季沉蛟嗤笑,“那你用你的聰明才智分析一下,黃勳同為什麽會穿著你的功夫袍,死在你家裡?如果凶手不是你,他嫁禍你的原因是什麽?他殺死黃勳同的動機又是什麽?”
空氣突然安靜。
凌獵:“呃……”
季沉蛟:“嗯?凌老師,發揮發揮聰明才智?”
凌獵垂下腦袋,又掀起眼皮偷偷看季沉蛟,“這是你們刑警的分內之事。”
季沉蛟點點頭,“聰明才智啞火了。”
剛才他就是隨便一說,黃勳同一案撲朔迷離,處處蹊蹺,若凌獵被嫁禍,那麽凌獵本身就是局外人,所知不會比警方更多,而若凌獵正是凶手,那無疑凌獵偽裝得很完美,此時更是不會泄露絲毫線索。
“再問個問題。”季沉蛟說:“你為什麽不斷換工作?你真只是為了生計當貨車司機?我要是在西橋街送一個月貨,我不一定知道老房的天然氣管道問題。”
凌獵:“我上次說,去月亮花是饞醬肉包子,你不信。那我這次說,送貨是想體驗送貨的感覺,隨便看看西橋街那種工廠老街的生活,你恐怕也不信。”
季沉蛟蹙眉。凌獵這樣的人,他當真沒有見過,看似一無所有,但好像又十分富足,天底下的一切對凌獵來講都能用來玩樂。送貨、當志願者、加入腰鼓隊,那不是營生,是遊戲。
凌獵眯眼,“季隊長,你知道怎麽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融入一座城市嗎?”
季沉蛟:“嗯?”
“當貨車司機。車上的貨能讓你名正言順地去所有犄角旮旯,你出現在哪裡都是正當的。”凌獵毫無陰霾地笑了笑,“但是很辛苦,於是我沒乾多久就辭職了。夜晚騎車溜達也不錯,可惜被人盯上嫁禍。”
季沉蛟哼了聲,“你倒是輕松。”
凌獵見季沉蛟起身,問:“你去哪?”
季沉蛟頭也沒回,“去做刑警的分內之事。”
“哎季隊長,我這次算不算立功?”
季沉蛟駐足,“感謝支持警方的工作。”
“口頭感謝不算。”
季沉蛟轉過來,“想要什麽感謝?”
“在車上就說了。”凌獵笑嘻嘻的,“請我吃雞翅,就市局外面那家。”
“行,改天。”
黃勳同案陷入僵局,重案隊將黃勳同的社會關系查了個遍,沈棲在拿到許可後詳查他的帳戶,都找不出一個可疑的人。他於十五年前來到夏榕市,一直生活在斜陽路,再沒有離開過夏榕市。但夏榕市已經查無可查,季沉蛟與梁問弦商量一番,打算即刻前往黃勳同的家鄉,隔壁鐵河市圍屯鎮。
“能帶上我嗎?”凌獵雙手抓著脖子上的“伊麗莎白圈”,“我已經準備好了。”
季沉蛟上下打量他,衣服換了一身,灰色長袖長褲運動套裝,褲縫上還有兩條熒光色的豎條,背著包,不算那個“伊麗莎白圈”的話,還算看得過去。
說起來,他哪兒找來這麽個圈,還是粉底小紅花?
“我請席晚女士幫我買的,席晚女士大氣。”凌獵跟棒讀的主播似的,“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嗎?”
季沉蛟嗆他,“走什麽走?我是去查案。”
凌獵指著自己,“可我是被你們監視的嫌疑人。”
“你也知道你是嫌疑人?”
“你就這麽跑了,萬一你隊友沒看住我,我潛逃了怎麽辦?別忘記哦,我現在是自由的。”
季沉蛟冷嗤,“你倒是會替我著想。”
凌獵一點不謙虛,“畢竟你蓋章過我的聰明才智。”
季沉蛟:“……”
半小時後,凌獵和季沉蛟一同坐上警車。季沉蛟有自己的考慮,凌獵這人身上謎團重重,亦正亦邪,丟在夏榕不如帶在身邊,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就是那“伊麗莎白圈”實在有些礙眼。
“把你的‘伊麗莎白圈’……”季沉蛟還沒說完,凌獵就睜大眼睛爭辯,“這是護頸,坐長途車保護頸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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