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夏榕市。
重案隊許久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案子了,就連向來最佛系的梁問弦此時也有些茫然,“我覺得我們可能掉進了某種圈套,繼續查的話,會越來越破不了案。”
沈棲年紀輕,沒聽懂話裡的意思,“梁哥別打退堂鼓啊,再難我們也要迎難而上嘛,哪有越查越破不了的案子,只有不查才破不了的案子。”
季沉蛟說:“梁哥的意思是,我們走在一條看似正確的錯路上,而這正是真凶希望看到的。”
“我不懂。”沈棲說:“到現在為止的偵查,有哪一點是錯誤的嗎?羅蔓釵是個女明星,拍戲期間被殺死在酒店,第一階段最該查的就是酒店和劇組成員。我們都查了,而且查出其中的貓膩,凶手卡牌、換命手術,只是薑徽他們又都不是凶手而已。”
“然後我們往更深處挖,查到傅純幸、騅庭,凶手又不在這條線上。再查!查到寧南大學的往事。”沈棲沒睡好,眼睛紅彤彤的,看起來很是委屈,“這不都是必須查的嗎?我們哪裡走在錯路上了?”
季沉蛟靠進椅背裡,閉上眼,“偵查沒錯,只是真相可能和我們追蹤的方向背道而馳。買凶的人和羅蔓釵也許無冤無仇。”
沈棲震驚,“那為什麽要殺死她?無差別殺人嗎?可無差別殺人不可能是買凶!”
“也只有查到這個份上,常規偵查沒有路了,我們的思維才會轉換。”梁問弦歎了口氣,“犯罪分子就不一樣,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是常人的思路。”
席晚說:“其實我們已經做過的排查裡有一條已經掰過來了——羅蔓釵死亡,對傅家的競爭對手、傅輝之在家族中的對手有利。在這些人看來,羅蔓釵只是一枚棋子而已,她橫豎是要死,但自殺還是他殺,對他們而言意義不同。”
季沉蛟點頭,“這條線還沒有完全打通。”
這次查到現在,重案隊像被一個看不見的力量推向某個方向,而且被不斷喂希望。好比沈棲說的,他們每一個階段做的都沒錯。
但正是這種一點點遞進,看到希望又失望的反覆拉扯極其磨人。
如果真凶不是報復,也不是想截傅家的胡,那他到底是為什麽要羅蔓釵死?
重案隊開會的時候,凌獵在家翻找衣服,天氣有轉涼的趨勢了,他要清點一下秋裝,如果不夠穿,那就添點新衣。
收拾到中途,他在櫃子下方發現一個繡金小包,想也知道不是季沉蛟自己買的,拆開一看,裡面是十來個平安符。
“嗯?”凌獵拿起其中一個,細細端詳,覺得有些眼熟。
羅蔓釵遇害後,重案隊也在她的隨身手包裡發現了平安符。這種小物件很常見,許多在外奔波的人都會求一個放在身邊。
在現場提取到的物證中,平安符並不重要。
凌獵迅速找到現場照片,和手上的平安符一對比,發現它們的紋路風格相似,但筆畫卻是反的。
“這是?”季沉蛟看著餐桌上花花綠綠的平安符,一頭霧水。
凌獵:“我也想問,你櫃子最底層為什麽會有這玩意兒。”
季沉蛟怔忪片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大步走進客臥,嘩啦一聲推開拉門。凌獵也跟進來,指著第一層靠近牆壁的地方,那裡放著冬天的墊子,推擠在一起,要不是刻意翻找東西,很難發現藏在最裡面的繡金小包。
季沉蛟眉心緊皺,“不是我放的。”
凌獵看向季沉蛟,兩人心裡都有了答案,能進入這套房子的人不多,不是他們放的,那就只能是……季沉蛟的養父母。
然而周芸已經遇害,季諾城身負命案,這絕不是一個愉快的話題。
凌獵坐在床沿,拍拍,讓季沉蛟也坐,“他們為什麽要在這兒藏那些符?”
季沉蛟沉默片刻,看向那個因為光線不足,顯得有些陰暗的角落,聲音發沉,“應該是周芸放的。”
“嗯?”
“周芸這些年越來越迷信,老愛看那些鬼神輪回祈福的東西。她說是愛好,也不是真信,我沒勸過她。現在……”季沉蛟頓了頓,“她為什麽迷信,現在已經有答案。她以前說過給我求了一些符,隨身帶在身上能保平安,我說我是警察,警察不能迷信,沒要符。可能,她和季諾城來看我時,趁我不注意,把符藏在客臥裡了吧。”
凌獵回到客廳,再次端詳桌上的符,忽然道:“但它們真的是保佑平安的嗎?”
季沉蛟:“嗯?”
凌獵抬起頭,“如果這些符,是害你的呢?”
季沉蛟眼神忽然變得很暗,嘴唇繃成一條冷薄的線。
“我知道這在心理上難以接受。”凌獵站起來,抱住季沉蛟,在他後背輕拍,“我是不是很殘忍?”
季沉蛟繃著的肩背松下來,索性將下巴抵在凌獵肩上,“你只是說出了我剛才一瞬間想到,但又飛快壓下去的一種可能。”
聽出季沉蛟聲音裡的疲憊和不甘心,凌獵又拍了他兩下,扶住他的肩膀,兩人對視片刻,凌獵貼過去吻季沉蛟的唇。
這個親吻並不激烈,只是挨在一起,分享彼此的呼吸。
分開後,凌獵說:“你不用想,聽我分析。這符有兩種可能,第一,確實是平安符,他們領養你,目的雖然不單純,甚至飽含惡意,但多年相處,他們未必不希望你好,對你,他們已經產生了感情,周芸為你求來平安符,你不要,她只能藏在你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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