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獵本來想嘲笑他兩句,但看到那和季沉蛟有些許相似的臉,心驀然沉了下去。
季沉蛟生氣了,他卻無法完整地理解緣由。
是,他答應過季沉蛟有任何事都會報備,但活著的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快三十年來,他一直是這麽過的,一個人做決定,為每一個決定的後果買單。即便是在特別行動隊那種紀律嚴苛的地方,他也在行動時擁有自主決定的自由。怎麽到了季沉蛟這裡,他去見沙曼就成了十惡不赦呢?
他理解季沉蛟會擔心,會生氣,他可以解釋,也可以哄的。但季沉蛟怎麽氣成了那樣?六親不認,發狂了似的。搞得他也生起氣來。
要不然他也不會一見面就踹了季沉蛟兩腳。
踹得很重,踹痛了吧?但季沉蛟吭都沒吭一聲,就只顧著推他,掐他下巴。
後來那個緊得要命的擁抱又算什麽?要不是特警趕來了,季沉蛟是不是要把他勒死?
在醫院待了幾小時,凌獵被季沉蛟惹起來的火氣差不多已經散去,一絲愧疚浮上來,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沒著落。
那麽擔心的話,季沉蛟怎麽不親自送他來醫院?也不抽空來看一眼。重案隊其他人也沒來,他理解他們每一個人都在現場忙得團團轉。
身為隊長的季沉蛟更沒時間。
可他明知道客觀情況是這樣,還是獨獨怨季沉蛟不來。
他暗自想,你還生什麽氣呢?我都不生你的氣了。
喻夜生擦眼淚時手上的針把血管扎到了,痛得大叫起來,凌獵嫌他吵,趕緊攆他走。喻夜生哭哭啼啼說:“這事我一輩子記著,喻家永遠有你的位置。”
凌獵一聽喻家,頭更大了。喻家馬上玩完,他才不要喻家的位置!這不是在詛咒他嗎!
天亮後,一輛檢察院的車停在縣醫院,來到病房的人很面生,製服穿得一絲不苟,進來就核對凌獵的身份。
凌獵雖然不認識他們,但猜到他們是檢察院督察隊的人。也對,就昨天那動靜,督察隊再不出來乾活,也太對不起身上這身製服了。
但凌獵在下床之前問:“季隊長知道嗎?”
對方打量凌獵幾秒,語氣很冷,“季沉蛟已經先一步回去接受調查。”
凌獵蹙眉,“你們調查他幹什麽?”
“這不是你現在應該打聽的。”
喻夜生在門口聽得橫眉豎目,喊道:“凌警官舍身救人,現在身負重傷,你們還想抓他?‘浮光’的人你們怎麽不去抓!”
凌獵正在思索著季沉蛟被調查的原因,忽然聽見這句“重傷”,無語地看了喻夜生一眼。
你特麽閉上嘴吧!
那名督察顯然也被“重傷”吸引,眼神帶上一絲不屑,“這就重傷了?”
這時,一輛警車衝到樓下,梁問弦飛快跑上來,正好趕上喻夜生攔著不讓督察隊帶走凌獵。梁問弦氣都來不及喘,趕緊上前,“你好,我是重案隊梁問弦。”
梁問弦這個名字有時比季沉蛟更好用,他資歷擺在那裡,為人又很佛,風評太好,大多數人都會給幾分面子。
果然,剛還冷著臉的督察擠出一分笑容,“市檢察院督察隊許將。”
“許督察,你好你好。”
“梁隊,你也知道我們這次來的原因,季沉蛟和凌獵兩位與喻氏集團、境外犯罪組織牽扯重大,必須接受調查。我依規辦事,梁隊就別在這個時候插手了吧?”
凌獵挑起右邊眉梢,喻夜生聽得更生氣了,“有沒搞錯?什麽叫凌獵和犯罪組織牽扯重大?你們就是這麽對待為人民服務的好警察的?我看你們才嫌疑重大好吧!”
許將不悅地看了喻夜生一眼,“你就是昨天那個從現場逃出來的喻家人吧?正好,你也需要錄個口供。”
“臥槽!我輸液管都還沒拔!”
梁問弦擋在雙方中間,“許督察,我不是趕來攔著,凌獵是我們重案隊的人,受傷送到醫院,我本來就該來看他。正好遇到你們來接人而已。”
許將很給梁問弦面子,點點頭,“那人我就先帶走了。”
梁問弦卻忽然伸出手,許將被攔住,眼神瞬間一沉。
“我還有一句話要說。”梁問弦道:“許督察你們調查歸調查,但也要注意一下特殊情況特殊處理。凌獵暫時在重案隊工作,但他實際所屬的是特別行動隊。”
許將:“梁隊,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威脅我?”
梁問弦笑道:“許督察想到哪裡去了,特別行動隊不也是咱們的兄弟單位嗎?這樣,我看凌獵現在情緒也不太對,讓我先跟他聊幾句?工作做通了,你們也好調查嘛。”
許將視線在梁問弦和凌獵臉上來回掃過,“那就麻煩梁隊一會兒把凌獵送下來。”
“好,謝謝許督察。”
人一走,凌獵立即問:“梁哥,季沉蛟被帶走是怎麽回事?”
梁問弦收起面對外人的微笑臉,“昨天在榕美的爆炸,喻勤帶去的人全死了,‘浮光’在場,你也在場,‘浮光’帶走你,但你平安回來,幾乎沒有受傷。”
凌獵微微抬起下巴,他明白這其中的利害了,因為他是幸存者,並且幸存得十分蹊蹺,所以成了督察隊的眼中釘。而喻氏集團已經和“浮光”綁在一起,他又曾經是喻家的孩子,這讓他看上去更加可疑,簡直像犯罪組織早早下了一盤大棋,將他藏在公安系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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