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蛟喉嚨有些乾澀,說不出話來。凌獵卻很愜意地縮了縮腿,還伸起懶腰,不久就睡著了。
數日後的夜晚,夏榕市大部分區域電閃雷鳴,暴雨傾盆,一個高高的少女披頭散發從樓中跑了出來,濕漉漉的長發鋪灑在她臉上,她的眼神溢滿恐懼。她跑得很快,時不時向後看去,像是有什麽極其可怕的東西正在追趕她。
恐懼到極點,她發不出聲音,白茫茫的世界看不到一個能夠求助的人,她摔倒在地,趕緊爬起來,繼續奔跑,但她的腳步聲在轟隆的雨聲中融化,這場雨就像是巨大的牢籠,將她最後的呼救與呐喊層層封堵。
她咬牙向雨幕的盡頭跑去,她要逃離這墳墓般的康復中心。自從來到這裡,一切都變得不正常,連最疼愛她的教練也不再相信她。
他們都說,根本沒有鬼,只是她精神太緊張,在心理作用下出現了幻覺,為了減輕她的症狀,還給她換了藥方。
他們那樣耐心,那樣為她著想,她為什麽還不聽話,還要歇斯底裡呢?教練哭著說她沒有良心。
可她不是!她真的看到了!
這座康復機構是建在許多人屍體上的,死去的冤魂至今仍在飄蕩,為什麽沒有人相信她?
她奔潰地衝刺,忽然,右邊射來一道刺眼的光芒,刹車聲猝然響起。她好像飄了起來,風和雨第一次垂憐她,將她托了起來。
可是為什麽她覺得那樣痛?她聞到了濃重的血腥氣,後背狠狠撞在嘩啦作響的地上,她留在這個世上的最後一眼,是兩張懸空的臉,他們驚惶地看著她,就像住院第一夜看見的慘白的臉。他們說著什麽,但她再也聽不見了。
凌晨五點多,大雨停歇,江雲朵的屍體被環衛工發現。
天亮後,車禍的事迅速傳遍榕美康復中心,江雲朵出事的地方離康復中心北區花園僅有七百多米,從她身體裡流出的血漂出一條長長的粉帶,匯入花園的泥土中,直到白日降臨,還清晰可見。
縣局已經來勘查過現場,帶走屍體,也調取了路邊的監控。凌晨三點十二分,江雲朵從路邊衝出,一輛轎車躲避不及,雖然有刹車的舉動,但還是向江雲朵撞了過去。
車上兩人下車查看,商量半分鍾後,回到車上,駕車逃逸。
監控拍到了車牌號,警方已經開始追蹤。
屍檢結果也已出來,江雲朵全身十九處骨折,顱骨粉碎,內髒大出血,當場死亡。
事故事實清晰,江雲朵死於車禍,且肇事司機並不是故意將她撞死。但大雨滂沱的夜中,江雲朵為什麽會獨自奔跑?這成了最大的疑點,也成了康復中心所有人的談資。
“曉得不?死的是那個打排球的!就是天天說鬧鬼的那個女娃!”
“是她?她大半夜跑出去幹什麽?”
“中邪了吧?她不是老說鬼在看她追她嗎?要我說,她這種情況就該早點接回家!”
“哎,這醫院不會真有問題吧?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麽會說中邪就中邪呢?”
“我看她那個教練有問題。別人都是父母來管,她一個教練,哪來那麽好的心腸?說不定有所圖。”
人們眾說紛紜,不免又扯到康復中心的來歷。半天時間裡,越來越多的人聲稱自己也覺得這裡不乾淨,看到過鬼。
縣局調取康復中心內部的監控,凌晨兩點五十,江雲朵出現在三號住院樓後門,刷指紋離開,不斷往後看,但她身後並沒有其他人。在她衝出後門後,也沒有任何人靠近指紋按鈕,門一直沒有再打開,不可能有人追著她出去。
江雲朵的教練哭得死去活來,“是我害了雲朵,我不該逼她治病!”
江雲朵的主治醫生叫王路,接受問詢時強調自己開的藥絕對沒有問題,江雲朵入院第一天就說見到鬼,而那時她僅僅隻做了身體檢測,根本沒有服藥,不存在藥物導致幻覺的可能。而後來,針對江雲朵的情況,他還組織專家開會,經過討論給江雲朵換了藥。
王路說,一些患者在服藥之後確實會出現異常興奮、出現幻覺的情況,但江雲朵的問題與藥物無關,是她自己的精神出了問題。
縣局在對江雲朵的血液、肝腎進行藥理毒理檢驗之後,也基本確定王路沒有撒謊,劑量都控制在較低的標準,就算有個體差異,也很難出現江雲朵的情況。
那麽江雲朵為什麽發瘋了?
排查過程中,警方聽到得最多的就是當年的火災、冤魂作祟。這些迷信的東西當然不能當做線索,但是不是有人在裝鬼嚇人卻值得調查。
季沉蛟和凌獵回到重案隊已經有幾天了,雖然季沉蛟才是隊長,但凌獵的歸來卻是意外之喜,他本來沒有專門的辦公桌,但沈棲給他搬了一張來,就在季沉蛟旁邊,據說還在網上算過卦,風水好。
季沉蛟覺得應該開一個掃除封建迷信的小會,重案隊的精英,居然去網上算卦?
但凌獵接受良好,還跟沈棲學起星座運勢分析。
沈棲現在從季沉蛟的小弟正式成了凌獵的小弟,理由十分之庸俗——季沉蛟每次聽見他說這座那座,都要教育一下他,獵哥多好,獵哥會好奇地衝他眨巴眼,還會虛心請教,他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現在他的哥是凌獵。季沉蛟則被降了級,有了個新稱呼——隊長哥,簡稱隊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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